短短不过几天,肖丞十指皆被扎破的鲜血淋漓,终是做好了二十有余个灯笼,肖铎见兄长这般辛苦,也就自告奋勇的接了卖灯笼这活计。
在他想来,无非是支个小摊面,往后一站,有人问了报个价格,对方满意这灯笼也就卖出去了。
但是事实告诉他,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元宵节当夜,满大街都是卖灯笼的摊面,比起他摊位上的普通至极的小灯笼,其它摊面上的灯笼五花八门.
有的造型精美,也有憨态可掬,甚至还有许多摊面有了猜字谜的噱头,更让他在这人海潮潮中显得渺小不已。
在冷风中吹了足足一个时辰,肖铎面前的灯笼一盏也没卖出去。
想着不久前与自己一起搬着灯笼来街上,十指皆包着布条的兄长,想到兄弟俩惟一攒下来的十几个铜板,前不久全买了蜡头,低着头,十指紧攥,几乎嵌进肉中的肖铎眼中隐隐有泪意闪烁。
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什么也做不好?连最简单的灯笼都卖不出去一盏?
过了今夜,谁还会要这些灯笼,兄长手上的伤若不及时上药,这天寒地冻的天,一定又会再生冻疮。
想来没有自己这个累赘,兄长就不会活成现在这般辛苦,自己简直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这般自我厌弃的念头,一出现,立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袭卷了肖铎的整个脑海,令精神恍惚的他,不断徘徊在悬崖的边沿。
正在他的头脑中,这种消极的自厌情绪愈积愈盛,愈涌愈多时,蓦地,一道清脆若黄鹂出谷的娇俏少女音,打破了尘封的黑暗。
苏眠:" 噫,这灯笼上的梨花好是别致,倒有些不像是汴京有的品种,小店家你这灯笼上是什么品种的梨花?"
话落的同时,一双纤纤玉手出现在肖铎微敛的视线中,将他支棱起的摊面上的灯笼,拿起了一盏。
这不是幻觉,真的有人问他的灯笼了……
在脑海中浮现起这个念头的刹那,肖铎眸中原本黯淡不已的光芒随即大亮,他急不可耐的抬眼。
然在抬眼看清对面少女模样的下一刻,愣怔在了当场。
如月的柳眉,一双美眸含情脉脉,挺秀的琼鼻,香腮微晕,吐气职兰的樱唇,鹅蛋脸在雪白狐裘绒领中,更显玲珑娇小。
然而最为显眼的,还是她右眼下那一颗辨识度极高的朱砂痣。
她纤柔白皙的小手,执着灯笼,自四周而来的暖暖灯火光晕映照在她的小脸上。
轻轻抬眼,密长如羽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眼睑下方如扇子般洒开,更显那雪肤吹弹可破,衬的那颗殷红如雪的朱砂痣,一如出水洛神。
这个瞬间,肖铎心口止不住的一暖。
是她。
年前救过她一命的轿中少女。
那天后,肖铎不动声色的打听了很长时间才知道,那天那是来自宫中的禁军,一并随行的还有宫里的公公。
虽然他无可得知,能从宫里公公手上救他一命的少女具体为谁,但是他却一直都记得,她眼下的那颗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