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遥想找谢明铖问上一问,没想到家里今天来了几拨客人。
孟守持的老部下进京述职,从宫里出来,便来拜会父亲。
大家都是武将,谢明铖被拉着一起谈边关战事。
后院也来了两三拨女客,谢家欺辱新媳妇的事传得满城风雨,这些人都是与孟家交好的。
听说了此事,特意来出出主意,宽慰几句。
霍未央也跟着母亲佩珏郡主来了,孟晚遥把她带到房间,跟她密谈了一番。
等把客人都送走,就到了晚膳时候。用完晚膳,天色已晚,也该回府了。
谢明铖骑马,孟晚遥坐车,一路上各自运着气,到了谢府回到修竹院,一进院门就吵起来了。
“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
“你没怎么你不坐车?”
“我心里闷,不想坐。”
“你爱坐不坐,我也不稀罕你陪我。”
“你当然不稀罕我陪,原是我不配,你就盼着身边不是我呢。”
两人一声高过一声,流鸢和青苗吓得赶紧关紧了院门,把他们请到屋里吵去。
邹妈妈和胡妈妈守着屋子,刚要上来回事,一瞧两人阴沉的面色,吓得噤了声。
邹妈妈胆子大,仗着胆子开口,“小姐,今早你和三爷一出门,老太太就派人来了,你这会儿要是不过去请罪,怕是明天老太太就要降罪了。”
孟晚遥高声道:“爱怎么着怎么着,姓谢的,我都不伺候了。”
胡妈妈吓得忙求她低声些,“小点声,院子里有人家的眼线呢。”
“我怕什么?不怕死的就告诉去,我只怕她不敢!”孟晚遥把她们都撵出去,关上了门。
她转过身看着一言不发的谢明铖,“说吧,你到底要怎么着?别阴阳怪气的,不就是气我烧了你家房子吗?修缮的钱我出,总行了吧?”
谢明铖苦笑,眉目间有几分神伤,“这和烧房子有什么关系?我生气的是你做这件事之前,明明可以叫醒我跟我商量,但你没有。
你怕我阻止你,你不信任我,可是你就没想过我会担心你吗?”
孟晚遥一怔,被他说中了心事,无可辩驳。
谢明铖叹道:“你没想过,因为你心里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夫君,你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自然觉得我也没把你放在心上,当然想不到我会担心你。”
孟晚遥心虚的反驳道:“我只是……还没适应,有时会忘了你会担心我。”
谢明铖凝望着她委屈的脸,心里泛酸,“大概因为我不是你想嫁的人吧,若是换了他,你断然不会如此。”
孟晚遥一愣,懵懵的问:“谁啊?”
“你仰慕的人。”
“我仰慕的人?”孟晚遥歪着头认真回想了片刻,还是毫无头绪,“你到底在说谁?不是平白污蔑人行不行?我哪有什么仰慕的人啊。”
谢明铖沉着脸,从袖口里取出一封信,丢在桌上,“你自己看。”
说罢,起身离去。
信封没有封口,看起来有些陈旧。
孟晚遥赶紧拆开信封取出信笺看了看,抬头竟写着:闻人先生,见字如面,前日拜读了您的新诗《咏海棠》……
这竟是真孟晚遥写给当世才子闻人无寂的信,孟晚遥读着几句,便觉心惊肉跳,不知不觉的跌坐到椅子上。
未出阁女儿家给陌生男子写这样暧昧的信,传出去定然有损名声。
好在孟晚遥没有写什么过分的话,只是一再赞赏闻人无寂的文采,表达自己的钦佩仰慕之意。
而且当时的孟晚遥一直病着,根本没有见过闻人无寂的面,大概是看到了他的诗抄,一时少女情动而已。
她看了看落款的时间,算了算,写信那年孟晚遥刚刚十一岁。
一个常年困在房中病着的小女孩,写给文采风流的大哥哥一封信,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封信并没有寄出,可见孟晚遥很知道轻重,只不过没忍心毁掉,将信夹到书里留作纪念而已。
没想到碰巧被谢明铖看到了,误会了。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让他生了这么大的气,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种陈年旧醋。
孟晚遥想了想,差点笑出声。
她稍稍放下心,将信收起来,把流鸢叫了进来。
“我回来之后,有没有人出去送消息?”
“还没,我和青苗守着门呢。”
孟晚遥微微一笑,“别守门了,让她们想出去报信的都出去。让青苗悄悄跟着,看她们给谁报信。
记准了人,明天一大早让李莽悄悄把吃里扒外的东西都带出去卖了。”
流鸢高兴道:“小姐这一招引蛇出洞正好可以除除害虫,不然咱们这院子里做什么,总像被人盯着似的,不自在。”
孟晚遥点了点头,“三爷去哪了?”
“去书房了。”流鸢踌躇道:“奴婢自打进了总督府,就陪在小姐身边。
我无亲无故的,说句僭越的话,心里把您当做自己的姐妹一样亲,一心盼着您过好日子,我也跟着沾沾光。可您现在的行事,奴婢实在看不懂。
老太太那边得罪便得罪了,怎么连姑爷也不对付了?三天吵了两架,我们这些跟着您过来的人都要吓死了。”
孟晚遥噗嗤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吵架有往坏了吵的,也有往好了吵的。有吵得越来越远的,也有吵得越来越近的。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走,咱们瞧瞧他去。”
*
谢明铖心里堵得慌,在书房赌气练字。
不一会听见动静,还以为孟晚遥来了,抬头一看却是段若兰安排进来的丫鬟巧莲。
巧莲是来送茶的,谢明铖也就没说什么。
可放下了茶水,她也不走,反倒拿出她在乐坊里那套哄人的招术,捏着嗓子道:“三爷,奴婢巧莲伺候三爷写字吧。”
谢明铖用不惯婢女,反而觉得碍手碍脚的不方便,何况巧莲喜欢用香料,身上的脂粉味很呛。
谢明铖皱了皱眉,刚要赶她走,碰巧听见窗外的脚步声,到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决定按兵不动。
孟晚遥路过窗口,一眼便瞟到了正在大献殷勤的巧莲,不由平添了两分怒气,一脚踢开了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