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兮一边给谢谨仁拍背,一边责问:“三婶,你该不会没有清洗鱼的内脏吧?那肚子里都是脏的,鱼鳞也没刮干净,就这么下锅了?”
孟晚遥垂着眼,装作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我在家就是这么做的,哪里做错了吗?”
谢谨仁干呕得眼睛发红,气道:“三婶在家定是下人们洗干净才备在那的,可今日没有厨娘帮您处理,您该自行清理才是。”
孟晚遥心里暗爽,做长辈就是好,饶是他谢谨仁再怎么气,还得尊称她一声您。
孟晚遥嘴上歉然道:“怪我,我只知道别人备好了食材怎么做,不知道没有下人处理怎么弄。我母亲教导我时,实在没有预料到,我会嫁到没有仆人的人家。”
谢老太太已经吃饱了,此刻放下筷子,胃里很是难受,听着她如此讥讽,怒道:“这么说,其他的菜你也没有洗了?”
“自然是……”孟晚遥拉了个长音,所有人心提到嗓子眼,目光聚集在她脸上,等着她的回答。
“自然是,洗了的。”孟晚遥故意眼神闪烁的回答。
这么一来,大伙心里更犯膈应,真不知道吃了什么到肚子里。
谢老太太一拍桌子,“你给我跪下。”
哼,跪就跪。
孟晚遥刚弯下一条腿,忽然被一只大手擒住了手臂,将她提了起来。
她回头一看,谢明铖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罩住,他一脸寒意,声音却是低沉而温润的,“起来。”
孟晚遥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与他并肩而立,站在一处。
谢老太太一身怒意,“明铖,你这是干什么?”
谢明铖沉声道:“不知者无罪,晚遥无心之失,母亲为何要罚她?”
“是真不知?还是佯装不知?让她做几天饭而已,她把没洗的菜给我们吃,我要是说给别人听,谁信她不是故意的?”
“那母亲便去说吧。”谢明铖一脸坦然,“反正母亲很喜欢把家事对外人讲,我们也不拦着。您说您的,我们自然也要分辩分辩。
没洗菜是因为母亲让大嫂把厨房的下人们都遣走了,为什么遣走?不就是故意为难她吗?母亲这样的做法,说出去就光彩吗?”
谢明钦见二人针锋相对,出来和稀泥,“明铖,少说几句,不要惹母亲生气。咱们盛朝以孝道为重,你这样行事让那些御史知道,肯定参你一本,到时候你可就升迁无望了。”
“无望就无望吧。”谢明铖搂着孟晚遥的肩膀,淡淡的说道:“我已经是四品将军,再往上升也不易了。反正我岳丈是兵部尚书,朝中有人好做官,不升也不会降。大哥与其操心我的仕途,不如操心你和谨仁吧。”
几句话噎得谢明钦说不出话,谢谨仁急道:“三叔,你不能只顾你自己啊,你倒是朝中有人了,我和父亲要是被你不孝的罪名连累,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孟晚遥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谨仁,这话你不该跟你三叔说,该跟你祖母说。是她老人家要把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我们夫妻头上,又不是我们抢来戴的。”
谢谨仁看向谢老太太,“祖母……”
“闭嘴。”谢老太太沉吟片刻,“明铖,只是罚跪而已,你用不着拿前程吓唬他们父子吧?你还想要什么?一起说了吧。”
“分家。”谢明铖干脆的吐出这两个字。
所有人闻言都吓了一跳,包括孟晚遥。
孟晚遥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说什么?”
谢明铖勾着她的手,握在身后,冷声道:“分家。既然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母亲又总看我们不顺眼,还是早早分家的好。”
“胡闹!”谢明钦怒道:“高堂健在,你竟然想分家?这京城里哪个高门大户能做出这等忤逆不孝的事情来?你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谢明铖冷笑一声,“只怕天下人知道了咱家的事,也会觉得还是分家的好。”
“你……”谢明钦怒不可遏,他万万没想到谢明铖敢提出分家。
这个便宜弟弟十年没在家,谢明钦已经默认谢家的一切都是他的。分家就要分走一部分财产,谢明钦极度吝啬,动他的钱,就好比挖他的心肝,他怎么能接受?
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盼着谢明铖在外一朝战死,到时后谢家不仅能拿到朝廷的抚恤,还能借此升官几级。
没想到他不仅没死还回来了,不仅娶了妻还要分家,谢明钦握紧了拳头,恨到了极点。
谢老太太跟儿子一条心,只道:“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分家。”
“真的?”谢明铖目光如炬的扫过众人贪婪的面孔,“假如我们什么都不要,母亲也不同意吗?”
谢明钦一愣,不敢相信,“真……真的?”
谢老太太瞪了谢明钦一眼,这傻儿子,就算谢明铖自己一个铜板都不要,可这事一旦传出去,他们就成了欺负孤儿的恶人了,靖忠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一旦分了家,谢明铖和孟家跟他们的关系就更远了,还能指望谢明铖在朝堂上照顾谢明钦和谢谨仁吗?
最有利的结果,还是不分家。
谢老太太打定主意,“这事以后再议,我乏了,你们走吧。”
谢明铖没动,孟晚遥捏了捏他的手,“这么大的事,咱们还是商量商量,先回去吧。”
段若兰站在一旁,原本想提醒孟晚遥明早早点起来做饭,可一看谢明铖一身寒意,到底没敢开口。
“走吧。”孟晚遥拉着谢明铖出了荣禧堂,想劝他打消分家的主意。
在谢明铖的视角里,把孟晚遥带离谢家是保护她。
可对孟晚遥来说,离开谢家,就无法实施复仇计划。一切才刚开始,她不能走。
谢明铖对孟晚遥跟自己对着干的态度有些不悦,一路绷着脸大步流星,孟晚遥险些跟不上。
孟晚遥小跑跟在他身后,背地里白了他好几眼,气鼓鼓的嘀咕:“你大半天不见人影,分家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还给我脸色看?”
谢明铖猛的停住脚转过身,孟晚遥一个没注意,一头撞进他怀里。
“哎呀!”
这下撞得不轻,他胸肌硬邦邦的,撞得她鼻子酸痛,眼睛里顿时起了层水雾。
谢明铖本是要停下来和她讲理的,没想到她埋头疾走,狠狠撞了一下。
男人一时间只想到她的疼,瞬间把心底的气闷抛之脑后,满眼担忧,“快给我看看,撞疼了吧?”
孟晚遥又疼又委屈,一把拂开他的手,赌气道:“我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