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铖头上裹着纱布,满面愁云,正在寻思着回到家如何跟孟晚遥轻描淡写的解释受伤的事。
忽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唤他,一时间还以为出现了错觉。
他站在原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忽然见到一抹白色的倩影,逆着人潮,飞奔而来。
“三郎!”孟晚遥跑到他跟前,看着他头上殷红的血迹,眼泪唰一下涌了出来。
谢明铖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珠,尽量装作和往常一样,“夫人这么乖啊,来接我回家。”
他越是若无其事,孟晚遥越是担心,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啜泣起来。
谢明铖一怔,随即用力的抱紧她娇小的身体,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她的脸,偷偷的吻了吻。
“别哭,我没事的。”
两人就这么在宫门口相拥着,来来往往的文武大臣无不侧目。
宫门里哪有秘密?刚一下朝,谢将军拒娶六公主,被皇上打到头破血流,还在养心殿跪了一个时辰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众人既觉得惊诧,又有些敬佩。换做别人,能迎娶公主,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拒绝。
又有几个人,敢当面顶撞皇上?
孟守持听到这件事心中大慰,总算没有让女儿嫁错人。
他和同僚一同出来,便看见两人在宫门口相拥,不由咳嗽一声,“好了。晚儿,铖儿,你们回家去吧,把伤口好好包扎一下,身体不适,这几日就不要上朝了。明日我也告个假,和你母亲一起去看你们。”
孟晚遥擦了擦眼泪,“天气凉了,父亲赶紧回家去吧,免得母亲担心,我们也回府了。”
夫妻俩上了马车,一路上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好像生怕有人将他们分开似的。
谢明铖安慰道:“皇上已经发了一通脾气,大概不会再提这件事给他自己找不痛快了。岳父不是给我出主意了吗?从今天开始装病告假,我可以好好在家陪你了。”
孟晚遥眼睛红红的倚在他的肩上,应了一声:“好。”
回到新宅,孟晚遥要给谢明铖重新包扎换药,一个人来到药房配药。
月离一进来,便看到孟晚遥一边配药一边掉眼泪,不由跟着红了眼圈。
“夫人,三爷的伤不要紧吧?”
孟晚遥摇了摇头,哽咽道:“没事,破了个口子,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看到他无端受到这样的委屈,比在战场上受伤更让我难过百倍千倍。
他是为了我,才那样强硬的。怕他但凡有一丝犹疑,我会不开心。怕他若态度暧昧,皇上对我施压。
他如此为我着想,才受伤的,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孟晚遥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月离连忙抱住她,“夫人,你别难过。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你没错,三爷也没错。分明是皇上和六公主,蛮横不讲理,哪有逼着人家娶他们女儿的?难道公主是嫁不出去了吗?”
主仆俩抱头痛哭了一会儿,孟晚遥擦了擦眼泪,“好了,我们不要把气氛弄得太悲伤了。等会儿见到三爷,别说我哭过。
事已至此,我反倒想开了。大不了就是最后皇上皇后逼着明铖娶了六公主,又能怎样?他们皇家都不嫌丢人,我怕什么?”
孟晚遥说了几句气话,回去给谢明铖包扎伤口,重新上药。
谢明铖换了常服,搂着夫人,吃着可口的饭菜,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今儿外面冷,没什么事别出去了,陪我在屋里补觉,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孟晚遥又给舀了勺药膳,“再喝一点,伤口会长得更快些。”
不一会儿,四皇子和纯玥郡主来了。
他们也是听说了宫里的事儿,特来问候。
月离和流鸢在一旁伺候着,留心着他们的谈话。
盛淮景道:“你们今天这么一闹,父皇脸上无光,估计要着急把淮娆嫁出去了。”
纯玥气道:“她早嫁出去早好,免得隔三差五的,扰得晚遥这里不消停。京中不是还有那么多王子吗?她最好看上一个,嫁得远远的,免得再来烦咱们。”
孟晚遥苦笑道:“她要是真能远嫁,我真要谢天谢地,去寺里烧香感谢佛祖了。就怕她还惦记着明铖,不肯嫁呢。”
谢明铖握着她的手,“我不会妥协的,你放心。”
“反正老太太尸骨未寒,你要守孝三年。六公主也不小了,我就不信,就算咱们答应了,她能等到三年后嫁过来?”
盛淮景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理由,下次父皇再提这件事,你们也别说不同意,就说守孝期间,不能谈婚事,三年后再说。”
大家聊了一会,心情都放松了几分。
盛淮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明铖,今日你不在朝上,错过了你侄儿好事。”
今日皇上给几位天子门生分派差事,其中就有谢谨行。
谢谨行到刑部行走,得了个五品的差事。
孟晚遥高兴道:“好啊,刑部很适合谨行,他做事周正,再好不过了。”
盛淮景道:“我记得那个状元戚元直不是和他关系不错吗?这个状元也真是了不起,寒门出生,没有一点朝中关系,父皇直接让他做了京兆府尹,今日就上任了。”
“他?”孟晚遥不住的点头,前任京兆府尹病重,代京兆府又不管实事,一味拖延。戚元直上任,谢明钦的案子八成很快会有着落。
纯玥道:“父皇这么着急让戚状元上任,应该是为了赶紧侦破昨晚的凶案吧?昨晚富商韩家死了五口人,凶手还和捕快交了手,竟然没捉住。”
月离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应该是凌赤干的。且此刻,凌赤就在府中,她不禁莫名的紧张起来。
孟晚遥好奇道:“韩家可有得罪什么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前来灭门?”
“听说这个韩老爷为富不仁,近些年岁数大了还好,以前在边境做生意,拐卖过不少人口。”
*
四皇子夫妻俩走后,孟晚遥和谢明铖在房中补眠。
月离趁着空闲,将剩下的药膳盛出一碗,又拿了各色点心回到房里。
一进门,身后的房门立刻关上,一双手蒙住了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