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晴在修竹院养胎,外面大张旗鼓的收拾东西,她心里不由得慌了起来。
肚子里的胎还没坐稳,安素兮对她虎视眈眈,孟晚遥要是抛下她走了,她必死无疑。
素晴急着跟孟晚遥说几句话,偏偏谢明铖一直在家,她又不方便过去,趁着月离来给她送晚膳的工夫,连忙拜托道:“你帮我跟夫人说一声,我有要事求见。”
孟晚遥用过了晚膳,雪恰好停了,月离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孟晚遥点了点头。
谢明铖笑道:“什么话,还要背着我?”
孟晚遥将手中的丝帕丢给他,“女人的事,与你不相干的,你好奇什么?你慢慢吃,我去去就来。”
素晴正忐忑不安的在屋内踱步,孟晚遥掀开帘子进来,边解披风边笑道:“这屋还暖和吧?夜里让红儿那个小丫头陪你睡,晚上好让她起来加加炭火。”
素晴忙请她坐下,“奴婢现在身上还爽利,能伺候自己,没事的。”
孟晚遥道:“你现在是姨娘了,不用以奴婢自称,坐下说话吧。”
“素晴不敢。”素晴说着便跪在孟晚遥脚下,“夫人救我!你若是这个时候丢下我,素晴绝无活路。安氏发疯似的想要弄死我,大少爷不能时时都在。夫人,只有您能救我!”
她抓住孟晚遥的裤腿,声泪俱下的哀求,“您知道我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您握着我这个把柄,我永远都站在您这边,您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对您有用的。”
孟晚遥秀眉一皱,“谁和你说我要把你丢在这的?”
素晴一愣,眼泪忽然止住,“您不是要搬家吗?”
“新宅比整个靖忠侯府还大,难道还住不下你吗?”
素晴有些不敢相信,“您……您要带我过去?”
“当然,我已经吩咐青苗,明日找顶软轿把你抬过去。你回头跟谨仁说一声,就说留在这儿怕安氏害你,先跟我到那边去养胎。等到胎象稳固平安生下孩子,再回来也不迟。”
素晴连忙擦了擦眼泪,“谢夫人,夫人大恩,素晴永远不忘必当报答。”
“起来吧。记住,你是手下的人,跟三爷手下的士兵是一样的。要想在这深宅之中,屡战屡胜,手里没有兵怎么能赢呢?只要你为我做事,我会善待你的。”
素晴点了点头,“素晴唯夫人马首是瞻,绝无犹疑。”
孟晚遥从素晴屋里出来,看了看天色还早,又往荣禧堂去了。
这几天办丧事,谢舒遇又回到荣禧堂帮着打点收拾,晚上就在荣禧堂住着。
孟晚遥过来的时候,谢舒遇正独自一人在用晚膳。
一碗稀粥,两碟小菜,看得孟晚遥直皱眉。
“怎么吃这个?”
谢舒遇有些尴尬,如今府里只认青云轩那两位主子,膳房的饭菜只往那里送。
谢舒遇知道安素兮这两天气不顺,也不敢往那边去,另做还要自己出钱,只好让春花煮了点米粥,要了点小咸菜对付吃一口。
她勉强一笑,“叔祖母,雪天路滑,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瞧瞧你,明儿我们要搬到新宅去了。”
谢舒遇夹菜的手一顿,“搬出去也好,这府里风水不好,待久了会沾染到霉气。”
孟晚遥问她:“那你呢?怎么不往我那去了?”
谢舒遇道:“往日没少吃您的用您的,可我毕竟不是您的孩子,没有一直占您便宜的道理。早晚都得过这样的日子,我习惯了,没什么的。”
孟晚遥轻叹一声,“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安稳长大,过几年办完那件大事再说。”
“以后这府里是安氏的天下,她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一个气不顺,想弄死谁弄死谁。你想安稳长大,没那么容易。”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已经在她眼底下多活了三年,她想弄死我,也没那么容易。”
孟晚遥劝不动她,无奈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如离开府里,我让你三叔祖跟你爹说一声,就说胡掌柜要教你,你以后跟她在外面住,可以学着做生意,也给家里省一份米。
出去之后,你跟胡掌柜住店里也行,住我们的新宅也行,我们不会薄待了你。”
谢舒遇咬着筷子出了会儿神,“我知道您是好意,可是我不能走,我要盯着他们。”
孟晚遥压低声音道:“我自会找人盯着,你不用担心。我和你有共同的仇人,我是不会放过谢谨仁和安素兮的。”
谢舒遇看着她的眼睛,“您和他们两个有什么仇?”
“我不能说。”
“您不说,我就不能信。我知道,您想让我活得轻松点,可人一旦活得太轻松,就会忘了仇恨。我不想忘,我宁可不要轻松,日复一日的沉重下去,直到大仇得报。”
这孩子犟得很,孟晚遥无奈。她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将门窗都关紧。
流鸢和月离在屋外守着,她决定讲出心底最大的秘密。
孟晚遥走到书案前,拿起谢舒遇练字的字帖,沉吟着问出那句:“《出师表》学完了吗?”
“什……什么《出师表》?”谢舒遇有些呆愣。
孟晚遥转过身,淡淡道:“三年前,你答应我,要把《出师表》背完的,你忘了吗?”
谢舒遇端着碗,手开始发颤,眼睛里瞬间盛满了泪水,“你……你是……”
孟晚遥将食指抵在唇上,“不要说出来,此事生死攸关,不可轻言。”
谢舒遇急忙起身,筷子掉到地上也顾不得。
她踉踉跄跄的扑倒在孟晚遥身边,短短几步,是母女俩劫后余生,侥幸再次相见。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孟晚遥总是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为什么这个三婶一直和父亲过不去,还对她格外照顾。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释。
“母亲……”她无声的动了动唇,“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孟晚遥抚摸着她的脸,“若不是这样,我们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谢舒遇泪水夺眶而出,她曾以为程菀宁已经身故,非死再也不能相见。没想到,她竟然换了一种面目,重回到她身边。
谢舒遇一时间激动万分,她有千百句话要说,“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报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