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请吧。”
一个小太监捧着七尺白绫走来。
昏暗肮脏的牢房里。
谢芸虚弱靠在墙上。
头上有些凌乱,但仪态始终端正。
一如她还是皇后时候。
谢芸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眉宇间透着一股强烈的恨意,仿佛要把眼前人活剐一般。
谢芸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沉默半晌,仰头大笑,最后笑得流下泪。
“周治,你好狠毒啊!”
“二十载夫妻,居然要勒死我?!”
男人微微拧眉,“谢芸,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谢芸咀嚼两字,收敛失态的神情,抬头望着男人。
“好一句自作自受呐,我谢家满门忠烈,捧着你登上这高位,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谢家铮铮铁骨,百年名门,你一封圣旨冠上谋逆罪,让他们遭世人唾骂!”
男人皱眉,“念在多年夫妻一场的情分上,留你全尸,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呸——”
谢芸吐了一口血水,溅在男人鞋上。
“情分?周治你也配说这两字?”
“把我爹娘头颅斩下,浩浩荡荡送到我面前,这是你口中的情分?”
谢芸身子晃了晃,她费力撑坐着,摆手整理囚服上不存在的褶皱。
声音有些发颤,“还是把我大哥二哥,还有我那刚订婚的小妹活生生杖毙,是你的情分?”
“又或是将我临盆之际长嫂活活勒死的情分?”
“留全尸?
当真是天大的恩赐呐!”
谢芸伏在地上,紧握双拳,咬紧牙关。
这是她爱了二十载的男人,她千挑万选的夫婿!
周治登基,是谢家拼血筑台。
匈奴来犯,是她兄长领兵出征!
朝中不定,是她跪求文武百官,安抚民众!
结果换来什么?
一封圣旨,谢家蒙上谋逆罪名,满门抄斩!
她得了什么?
七尺白绫!!
周治皱眉,“你也知晓谢家百年氏族,你谢家功高盖主百余年,朕没有诛九族,已经是仁慈至极了!”
谢芸抬头望着他,“哈哈哈哈...我谢家为你抛头颅洒热血,你安安稳稳坐这九五之尊位置上。”
“什么叫你仁慈?谢家不过是你用来夺嫡争位的筹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狡兔死,走狗烹!这大好河山安定了,你就过河拆桥。”
“周治,你真是好算计啊!”
“别忘了,先帝遗诏,砚太子才是继承大统的人.....”
“谢芸!”
周治冷喝一声,仿佛被戳中痛楚,“你这个疯女人!”
谢芸生出一股力量,踉跄扑过来,狠狠甩了周治一耳光。
“闭嘴!”
谢芸死死揪着他龙纹黑袍,目中的恨意满满,冲着周治脸上啐了一口血沫。
“周治!偷来的东西,总是要还的!”
谢芸扯下头上木簪子,正对上周治的脖子。
谁料还没插上去,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甩飞出去,额头直直的撞在墙上。
猩红的血液不断的从额上流下,染红了她那双充斥着滔天恨意的眼。
“疯子!”
周治惊慌退了好几步,忍着恶心,擦掉脸上血沫。
这时,一道倩丽的身影慢慢悠悠从暗处走来。
柔柔弱弱的说,“陛下,娘娘这是疯了?”
周治回头,心疼的把人揽入怀中,抬手挡住女子的眼。
“你怎么来了?”
“娘娘是我嫡亲的姐姐,臣妾按理,要送她最后一程的。”
周治狠狠看了谢芸一眼,“她疯了,离她远一些!”
女子轻轻推着他往外去,“陛下,这里肮脏不堪,您先出去,散散晦气!”
周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谢芸费力睁开眼,看清来人后,惨白的脸微微一变。
语气有些难以置信,“是你?!”
来的女子是她二叔的女儿——谢清。
不可能!
谢家满门抄斩,怎么可能还有活口!
“是我啊,大姐姐。”
谢清眯眼笑着,看着谢芸这副凄惨模样,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谢芸一愣,“你怎么会?”
谢清款款走上前,微笑着说:“怎么还活着?满门抄斩的是你大房一家,和我们二房有什么关系?”
“大伯谋逆的证据,可是我爹收集的,陛下仁慈,特赦我们二房,今日可是妹妹我封妃之日。”
望着谢芸骤变的脸色,谢清心中更是畅快,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谢芸深深吸一口气,定定望着谢清。
“周治新封的宸贵妃是你?”
谢清捂着唇,轻轻笑出声,“正是。”
“如今谢家没了,你被废了后位,早些下黄泉,同他们团聚吧!”
谢芸攥紧手中木簪,眼中恨出血。
当初,她逼不得已下嫁周治,可不就是有她二婶徐氏一半功劳吗!
见谢芸沉默不语,谢清走上前,缓缓蹲下来。
低声说:“大伯大伯母斩首的时候,陛下就在看台上看着呢。”
“还有杖毙大哥他们的人,也是陛下。”
谢芸扬声大笑,字字泣血。
“我谢芸愿来生投身猪狗,诅咒你们这些人永生永世不得安宁,子折胎腹,万箭穿心,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周治!谢清!我咒你们不得好死!”
看着疯魔的谢芸,谢清眉目都是嫌弃厌恶。
抬手让太监赶紧动手。
两个小太监死死按住谢芸,其中一个小太监扯来白绫缠在谢芸脖子上。
两人用力勒紧,白绫搅断颈骨,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即使是死亡的一瞬,谢芸的眼死死盯着谢清的方向。
心中立下毒誓,若有来世,所有害过她的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