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息师妹。”
没一会功夫,季应淮和旬如意都带着人过来了。
“季师兄,如意师姐。”少女鹅黄裙摆挂满了杂草和树叶子,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惫。
季应淮心里一紧:“轻息师妹先回去吧,我跟如意在这儿就行。”
爬了几个时辰山,君锦确实有些头晕脑胀,但人还没找到,她不想先行离去。
季应淮又靠近几步,在火把的光亮下,面前的少女小脸已经惨白。
“轻息,你脸色真的很差,不要再逞强了。”
再开口时,季应淮自己都未察觉到语气充满关心之意。
“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君锦早已体力不支,见状也不再坚持,对他点了点头。
“如意,找人送一下轻息师妹。”季应淮对身后道。
旬如意听出他话中的关切却不好发作,愤愤地别过脸,半晌才咬牙道了声是。
君锦被送回了天命殿,夜色已深,此刻桃斋也熄了灯,整个东殿漆黑一片。
她裙子和鞋袜都沾满了泥巴,只能先用冷水简单地洗漱一番。
山间雾气腾腾,远山在月色如被披上薄薄一层纱。
换了衣服,君锦正欲吹灯,忽然听到隔壁竹斋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几声脚步后,又传来少女的嘤嘤哭泣声。
人回来了?
顾不得那么多,君锦披上一件罩衫就跑了出来。
“墨竹师姐?”
“轻息!”
四目相对,下一刻,墨竹已经扑到了她的怀里。
“轻息!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君锦轻轻拍了拍满脸泪水的少女,正欲问她去了哪里,视线却被她散乱的衣衫与发髻吸引。
“墨竹师姐,有人轻薄你?”
墨竹眼眶通红,滚烫的泪珠浸湿了君锦的后背。
“我本在后山采药,却被逍遥观的那群登徒子们抓到了山下......要不是大师兄正巧路过救了我,恐怕我现在已经.......”
君锦听到逍遥观三字,眉头紧皱。
她之前上山的时候,也是被逍遥观的那几个假道士拦住。
“已经没事了。”
君锦安抚着面前的少女,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墨竹说自己在山下被大师兄所救,可季应淮他们都在后山寻人,并无人下山。
她口中的大师兄,是哪门子人物?
“师姐刚说,大师兄救了你?”
“是啊。”墨竹从她肩上起来,抹去泪水道:“也真是我命好,大师兄今夜正巧上山呢!”
大师兄?
莫非救墨竹的是沧玄的大弟子,她的直系师兄?
君锦抬头向墨竹身后望去,墙边果然站着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一动不动,与夜色已然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还有个人。
君锦靠近一步,忽然觉得这抹黑色有几分眼熟。
在对上黑衣男子双目的瞬间,面前之人的名字立刻被她想起。
“凌云?!”
君锦惊呼一声。
她师兄居然是凌云?
“哎,轻息师妹,你们认识呀?”
墨竹听到她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凌云的名字,也面露惊讶。
君锦嗯了一声,强压下心中的震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师兄会是凌云。
不过好像也说得通,凌云是国公府的人,又是东琉的贴身侍卫,看起来就一副武艺高强深不可测的样子。
无论如何,既然他是,她也只能认了。
君锦对凌云抱拳道:“凌云师兄好。”
凌云同样面带疑惑地望着她,正欲开口道君小姐,却被墨竹咯咯的笑声打断。
“轻息,你胡说什么呢,他不是大师兄!”墨竹指了指亮着灯的梅斋:“大师兄在里面呢。”
不是他?
君锦愕然。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抹俊俏的白色身影从屋内走出。
“大师兄!”墨竹朝他挥手:“你快过来。”
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泉水边梳洗。听到墨竹喊他名字,只好先拐个弯朝这边来。
君锦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头顶,笑容僵在了脸上。
......
关于她这个师兄,她设想过一万种可能。
但这一万种可能里,独独没有东琉就是她师兄这一种。
“世子爷。”君锦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好久不见。”
在看到面前女子的一瞬间,东琉手中的巾帕蓦然掉落,俊美无常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是你?”
他脸色只比面前的少女更差。
君锦怎么可能在这里!
她不是去学武了吗?
她学武是指来剑心阁学武?
之前发生的事一桩桩在东琉脑海里闪过,最终连了起来。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东琉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君锦一字一顿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这还要多亏了世子爷呢。”
我来剑心阁就是为了避开你。
君锦在心里怒道。
“哈?”东琉还没理清其中缘故,依旧疑惑地望着面前少女。
墨竹将地上的巾帕捡起。
她就算再没眼力,此时也看出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打圆场道:“原来大师兄和轻息师妹认识呀,真是好巧呀。”
东琉嘴角抽了抽,接过她手上的巾帕却不说话。
君锦先开口道:“墨竹师姐,季师兄他们还在后山找你,你先去报个平安吧。”
“啊。”墨竹心里一暖,也顾不上面前二人,立刻跑向了后山。
待墨竹走远,君锦才缓缓开口:“世子,借一步说话吧。”
山崖边。
后山的灯火隐隐散去,少女此时并未束发,夜风将她的发丝吹到脸上。
“君小姐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东琉幽幽开口。
他花了好一会才接受面前的少女就是君锦的事实。
“别装傻了。”君锦拨开脸上的碎发:“国公爷都上门提亲了,世子难道不知道此事么?”
东琉眉峰一挑:“君小姐是说我们的婚事?那我当然知道啊。”
“所以这是世子的意思?”君锦盯着他。
“自然不是。”东琉轻咳了两声:“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去你们家提亲是我爹娘的主意。”
“不是你的意思?”君锦神色缓和了几分,眉目却依旧未舒展开。
“对啊。”东琉还在思索着少女方才说的话:“所以君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来这里是因为自己。
难道是因为自己会剑术,所以她才来修炼,好在成婚后能与他一同习剑么?
东琉见少女半天不语,低下头来与她四目相对:“你来这里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又被他咽了下去。
“因为什么?”君锦倏忽抬眸。
“没什么。”
东琉转开视线。
他已经在君锦冷漠的目光中看到了答案。
她不是为了嫁给他。
她跟他一样,是来逃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