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内。
“人带来了?”
东琉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剑鞘,视线停留在殿外的美妇身上。
昨日大理寺的人已经查出了刺杀他的女子名为青芝,是春风楼的新头牌之一,因为父母双亡,前些日子投身春风楼,卖艺换财。
“回寺丞,她是春风楼的假母,大家都称她沈娘。”旁边的青衣男子道。
“带进来。”
“是。”青衣男子将沈娘请了进来。
“世子爷这里可真热闹。”沈娘年纪并不大,身着一袭修身的紫色裙衫,相比春风楼的那些姑娘们,沈娘曼妙之外还多了一丝丰腴。
“沈老板。”东琉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大理寺前几日在春风楼动了刀子,没吓到沈老板吧?”
沈娘嗓音温软:“怎么会,都怪沈娘愚笨,买下青芝时竟没发现她原来还有功夫在身上,这才险些伤了世子爷。”
“无事。”东琉抬眸:“今日请沈老板过来一趟,是有几个问题要问沈老板,沈老板最好知道多少就说多少,若有隐瞒……”
东琉用食指叩了叩剑鞘:“刑房的那些糙汉子们可不会像我一样怜香惜玉。”
早听闻大理寺的审讯手段最是厉害,光是刑房就有长长一排,刑具更是五花八门一应俱全。
这么多年,大理寺靠着极刑还真啃下了不少硬骨头。
“沈娘不敢。”沈娘对上东琉冷魅的目光,僵硬地笑了笑。
“好。”
青衣男子替沈娘搬来了桌椅。
“青芝是什么时候来的春风楼?”
东琉低沉的声音像一阵寒风飘过。
“青芝是上个月自个儿来投身的。”沈娘思索道:“她当时说自己在王城无依无靠,但有个唱曲儿的本事,求春风楼赏她一口饭吃。”
东琉嗯了一声:“上个月什么时候?进来后可有什么人来找过她?”
沈娘纠结了一会:“好像是上个月的初三初四进来的,青芝进来以后就一直待在楼上,除了有客人点她的名字要她唱曲儿,几乎都不下来。”
东琉朝她扔去纸笔:“把点过她的客人都写下来给我。”
沈娘勉强应下,但她也记不清到底哪几人了,提笔写了两个名字后,手就停顿在了空中。
“怎么了。”东琉的眸子暗得如化不开的墨。
“回世子爷的话,沈娘只记得其中面熟的几位常客,还有几位暂时想不起来了......”沈娘边说边颤颤地抬头。
“记不起来?”东琉呵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真记不起来,还是不敢记起来?”
“自然是真的呀。”沈娘将嗓音放得更加娇软:“沈娘怎么敢骗世子爷呢,青芝她的客人本就不多,沈娘也不是个个都叫得上名字呀......”
“沈老板不用在我这里装娇卖弱。”东琉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青芝在春风楼,可有什么交好的女妓?”
见东琉不吃这套,沈娘只好掩下被揭穿的尴尬,轻咳了咳:“青芝性子孤僻,咱们春风楼的姑娘也没几个与她说过话的......不过,她隔壁屋子的金桂之前同她有过往来,还给她介绍过客人呢。”
“记住了么。”
东琉对一旁的青衣男子使了个眼色:“去把沈老板说的人带过来。”
青衣男子说是,转身就准备去拿人。
“哎,世子爷稍等。”沈娘连忙起身拦住青衣男子,又悄悄瞥了一眼东琉:“金桂已经被赎身了,上个月月末就让人给接走了,世子爷现在恐怕不大好找她......”
“接到哪里了?”
东琉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沈娘打量着东琉的神色:“接到养......养晴居了。”
养晴居?
青衣男子听到这三个字,果然身形顿住,回头望向东琉微蹙的剑眉。
养晴居是六皇子在宫外的一处私宅。
金桂若若是被六皇子给买走了,就算是大理寺,也不大好去殿下那里拿人吧。
“寺承......”
青衣男子话未开口就被东琉打断。
“所以呢?”
他的神色一如往常,眼神中还透露着淡淡的冷意。
“把人带回来。”
东琉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扔到了青衣男子手上。
青衣男子接过玉佩,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是当今圣上赐给东琉的那块玉剑牌,心下一惊,立刻用手包住。
“是,属下立刻去办。”
“沈老板,还有其他与青芝有过接触的人么?”
东琉的目光回到了沈娘身上。
“沈娘只记得这些了。”
沈娘缓过神来,将纸递给东琉,再看他的眼神如同看洪水猛兽一般。
她虽对这位瑞国公世子的专横蛮霸早有耳闻,但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去找当朝皇子要人。
有东琉这么个手眼通天的阎罗坐镇,难怪外头现在都对大理寺闻风色变。
“把人带过来。”东琉使了个眼色,另一位青衣男子将纸接过。
“是。”
东琉起身,迈步掠过了沈娘。
“沈老板这些日子恐怕要变成大理寺的常客了。”
他的声音落在大殿里,沈娘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
是夜。
春雨来得快又急。
雨势渐大,清风裹挟着雨水,落在送回君府的信上。
舒云阁内。
苏氏接过信,信上说令千金已经平安到了剑心宗,拜入剑心阁沧玄门下。
“夫人。”陈嬷嬷替她垂着肩:“现在二小姐已经去了青城山,国公府那边也没有追究,夫人这下可以宽心了。”
“宽心?”苏氏松了松肩,将信扔在了一边:“我只怕,她离开了君家才要开始兴风作浪了。”
大雨如注,疾风夹杂着雨星子,吹打在苏氏脸上。
“还没查到她背后的人么?”
陈氏快步将窗户关上:“奴婢院里院外都问过了,前段时间确实没有人来找过二小姐,也不曾有人送过东西。”
“说不通啊。”苏氏脸色一黯:“若非背后有人替她出谋划策,她是不可能接触到瑞国公世子的这等人物的。”
陈氏说是,二人都在思索着此事的蹊跷之处。
默了半晌,苏氏再度开口:“我们的人,过去了么?”
陈氏望着屋外渐大的雨势:“已经在路上了。”
“很好。”苏氏从桌上的信在再度拿起。
“暗处的到了,明处的自然也要到。”
苏氏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