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苏辰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将还在睡眼朦胧的夭夭从床上拎起，在她满脸问号下走出房间。
敲了三下纳西妲的房门，很快的，里头传来悉索下床的声音。
过不久，大门被打开，纳西妲揉着朦胧的睡眼看向苏辰，歪着脑袋疑惑他怎么这么早就过来。
还没睡够呢。
哪知苏辰精神百倍拉过她的手，开口就是要在今日逛完须弥城。
纳西妲一副看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轻声解释道
“太早了，太阳刚升起。早餐摊位都没正式出摊，你这次出门，看不到什么的。”
苏辰笑着摇摇头，借用她的话反道
“早餐摊位还没出摊，但摊主已经在准备了，这不是能看的风景么？”
看看不辞辛苦的商贩，硬是忍耐着困意从床上爬起，为早起上班的人们提供热气腾腾的面食。
这也是一幅绝美的风景。
而且一般会起这么大早的，一般都是大叔大妈，老一辈的人都这么吃苦耐劳。
听着苏辰的话，纳西妲沉默数秒，还是点头答应。
她搞不清苏辰的用意，但去看看也好。
抚恤民情，不止要眼高，也要俯下身私访，看看真正的画面。
也许是他们起的太早，当他们来到大堂时，还能看见清洁工在拂晓之时辛勤打扫。
她们讶异又好奇的看着两位客人，将扫帚放下，同两人热情问好。
苏辰微笑回应，纳西妲亦是，只是她回应后，目光转下，注视着干净得能反光的地板，面露思索。
不过苏辰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空间，他已经走在最前面，转身招手喊她快跟上。
夭夭蹲坐在苏辰身旁，没精打采的点着小脑袋，听着主人喊小吉祥草王快些时，她也跟着嘤了几声，催促纳西妲不要浪费时间。
赶紧将主人突如其来的兴趣消磨殆尽，她想赶紧回去补觉。
哪有美少女一天没睡满十个小时的。
但夭夭哪里知道，苏辰这兴致能持续一天。
吃完晚饭后，她终于是抵抗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窝在苏辰怀里睡着了。
看着怀中进入梦乡的白狐，苏辰摇头笑了笑，换了个让她能躺舒服点的坐姿，他抬头看向坐在餐桌对面的纳西妲，轻声笑道
“还有四个小时，我们的约定就结束了。”
纳西妲点点头
“我明白，这三天我玩的很开心，谢谢你的坏心思，让我有机会去看看外面的蓝天。”
“怎么样，是不是比在净善宫待着有意思。”
“…”纳西妲看着话里有话的苏辰，平静的眼眸微微一闪，而后抿了抿嘴，最后摇摇头
“但我还要该做的事情，作为神明，这几天的逾规已经足够多了，我本就是个不合格的神明，现如今，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用等四个小时后了，现在就把我送回去吧。”
对于纳西妲的话，苏辰选择了挽留
“不再多呆一会？毕竟夜市结束后的疲惫，也值得你去观摩，子民的真实行为，要挑在他最疲惫以及单独一人时，才会有体现。”
“不必了，我会通过虚空旁观的。”
见纳西妲态度坚决，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将夭夭送回房间后，苏辰拉过她的手臂，空间腾挪间再度回到那座立于须弥城最高处的鸟笼——净善宫。
苏辰看着中心装置一眼，挥手将他用作伪装的假象驱散，随后静静看着纳西妲一步一步走向净善宫中心的囚笼。
就仿若命中注定，即便远离，到最后纳西妲还是会选择回来，直到她能胜任使命的那一天。
只是她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囚笼前。
纳西妲明白，只要她往前再迈出一步，就再也出不来了。
后退一步是自由，往前一步是幽禁。
哪怕是一再警告自己，她也难以踏出这一步。
纳西妲真的、真的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了。
享受过三天的光明，这时候又让她坚定选择黑暗，未免对她太过残忍。
也就是在这时候，纳西妲突然明白了苏辰为什么非要带她出去的原因。
她需要一个除了责任以外的寄托，才会真正心甘情愿地走进囚笼。
而寄托的人选，就站在后面，静静望着她。
他就像禁忌的深渊，氤氲着诱人的光泽，蛊惑着她再次触碰。
当纳西妲转头的那一刹那，苏辰就明白，他赢了。
“如果我还想要出去，你可以再来接我么？”
“我可以安排别人来接你。”
“不行，我只要你。”
听着女孩话语不复以往的平淡，颤抖中带着期盼，苏辰笑着弯腰，恭敬对纳西妲做了一个绅士礼，在胜利中宣告认输
“如您所愿。”
声落，他消失在幽静的净善宫内。
纳西妲看着面前幽禁了她五百年的牢笼，一步踏出，再无后悔的可能。
未来，她将满怀着期盼，继续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神明。
作为代价，她不会再对除他以外的人，敞开心扉。
……
旅馆房间内，苏辰从裂缝中走出，一眼就看到趴在窗边看月亮的白狐。
似乎感应到他的回归，夭夭那蓬松柔软的狐尾悄然摇晃起来。
苏辰没有理会她，满心疲惫的他直接躺在床上，准备一觉睡醒后享受接下来几日的闲暇时光。
他发现了，其实达达利亚是大智若愚。
动手永远比动脑来得快乐直接。
他这样思考来思考去的，指不定哪天头发就没了。
得好好保养保养。
思绪闪过，他缓缓闭上眼睛，正当准备进入梦乡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抚上他的脸。
让他痒痒的，差点忍不住打喷嚏。
无奈将夭夭的尾巴扫开，苏辰睁开眼，看着蹲坐在一旁的夭夭，拍了拍一旁空位
“睡吧，你今天起这么早，别一会熬失眠了。”
夭夭没有回话，而是静静望着他，狐狸眼中满是清冷。
苏辰定睛一看。
得，又闹情绪了。
想要伸手安抚，下一秒就被她尾巴拂开
“不给摸！”
“又怎么了，我的狐仙大小姐。”
听着苏辰无奈中蕴含着宠溺的话语，夭夭眼中一阵波动，但很快，她似乎想起什么，再度化为坚定。
她看着苏辰，认真开口道
“我也可以帮忙的。”
“你现在好好睡觉，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
“那不一样！我是说，我可以帮你杀人，帮你做坏事，帮你做一切你自己单独承担的事情！”
“我是灵狐，是有白辰血脉狐仙之力的灵狐，不是一只只会犯蠢和吃饭的宠物！”
苏辰：……
他听着夭夭的话，想要说些什么安抚的话，但看到她坚决的眼神，轻声一叹，知道这事不能善了。
苏辰并不想让夭夭接触这些事情，所以一般都是支开她后去做的。
大概是与愚人众下属的交谈，及晚归的时候被夭夭察觉到了。
她是有稻妻神明承认的狐狸大仙，背后站着雷神眷属八重神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苏辰可不想带她回去探亲时，被八重神子察觉到什么。
只会犯蠢和吃饭不是挺好么，多悠哉。
当作旅游一样走走逛逛，偶尔冒冒险，闯一闯野外秘境，事情就悄无声息的结束。
这样的日子，只要装作不知道，就能一直持续下去。
不好么？
“哪有什么事情。我就是带你出来玩的，顺便认识一下人。你还不知道吧，之前在蒙德遇到的那个叫温迪的吟游诗人，其实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夭夭打断
“其实是第一代风神巴巴托斯对吧？”
苏辰眉头一挑，继续等着她开口。
只见夭夭微眯双眸，似乎在回忆过往忽略的一切。
“在璃月吃虎岩与主人你在街口分开的那位黑棕色短发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号称已经逝世的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在稻妻，虽然我没看到，但您应该与雷电将军相处还算融洽，毕竟神子阿姨对你表现的好感，是其他人所没有的。”
“须弥，先前离开的草之神我就不做赘述。”
说着，她低下脑袋，与苏辰平静的双眼对视
“作为愚人众，冰之女皇麾下第十二席执行官，却与其他国家的神明，甚至政要机关交好，怎么看都是说不过去的。”
“如果按这个顺序排下去，枫丹，纳塔我们都会走一趟。”
“您所求的，与女皇目标相同。”
“夭夭没法为主人排这么大的忧，但力所能及的小事，还是可以不让您耗费心神的。”
言毕，夭夭呜咽一声，垂下自己高傲的脑袋，等待着主人的审判。
夭夭知道苏辰希望她是怎么样的，但她偏不。
她就是要把所有摆上台面，让苏辰难做。
要么带着她，要么把她扔回家。
夭夭才不要做边缘化的宠物。
她要在主人内心占据一席之地。
等待的时间十分煎熬，寂静无声的环境仿若锤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敲打她的心头。
夭夭明白，现在需要耐心。
她刚把苏辰对她的设定摧毁，他需要消化一下。
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就够了。
笨狐狸什么的，是不会被八重宫司大人器重的。
良久，苏辰轻叹口气，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询问
“共契，是不是还有我不知晓的功能。”
夭夭脸色骤然一僵，但在狐狸的外表下，看不出有任何露出马脚的地方，只是她眼神下意识的躲闪被苏辰发现了。
他冷哼一声，揉捏的右手转为榔头，给她小脑袋上用力一敲。
“痛！”
夭夭惨呼一声，泪眼婆娑的捂着脑袋，狐狸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不情愿，但还是将她偷偷藏起来的功能告知。
“我有部分灵魂藏在你意识海里，防止在外被坏人欺负的时候跑不掉，可以直接进行记忆交接。”
“所以我在做什么你都知道？”
“当然不是，只有我进行意识转换后，才能操控灵魂，然后……”
“然后进行偷听。”
“呜……”
见这装可怜的小狐狸，苏辰目光幽幽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也不多……”
“嗯？”
夭夭见情况不对，慢吞吞地将昨天偷听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是听到昨晚你与大贤者在聊天，你说要带我出去玩。”
“听了多少？”
“你到教令院开始，夭夭我就在一心二用。”
那就是全部都听见了吧。
但苏辰并不在意须弥这点小事，他继续追问
“以前呢，我在至冬的时候。”
见苏辰表情严肃，夭夭慌得疯狂晃动脑袋
“那时候我没有用，我不能乱用这个能力的，意识一直切换思绪会出现混乱。”
“我是个超级乖宝宝，不会听到不该听的！”
苏辰打量了发誓的夭夭一眼，收回视线，开始认真思考夭夭所说的话。
他对夭夭的要求很简单，但她自己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她不甘心，她有自己的野心。
况且，也不能每次任务都能撇开她，总会有被发现的时候，只是苏辰已经想好了怎么圆。
不过，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思绪百转，他认真的看着夭夭
“对你而言，世界可以很美好。”
“天空是蓝的，饭是好吃的，床塌是软的，人是善良的。”
对此，夭夭也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主人，用力表达着自己的内心
“这样的世界，有你在么？”
苏辰沉默一瞬
“…我一直在。”
“天空可以不是蓝的，肚子饿了可以捕猎，困了可以睡地上，善良的人不是我的。”
她狭长的眉眼在述说时溢出水光，将周围的绒毛浸湿，哪怕眼眸已经朦胧，她还是要拒绝那样的世界
“我才不需要世界美好，就算人间险恶，有你在我也不怕！”
“你明明为我梳头了的，你不能抛下我的！”
“你是不是要像花散里一样骗我！”
“骗子，大骗子，夭夭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哽咽的声音落下，夭夭立刻转身背对着苏辰，修长的狐耳耷拉着，身躯因为从心底涌上的悲伤而颤抖，尾巴蜷缩着四肢，显得无精打采。
房间陷入寂静，唯独夭夭低声抽泣在耳边响起。
心脏里是一阵一阵抽疼，就像沾了盐的鞭子用力抽打着。
沉默良久，苏辰长叹一口气
“别哭了，我给你个小考验，你要是能通过，以后做什么我都带着你。”
“……”
“真的，我不骗你。”
闻言，夭夭才缓慢转过身，但眼角的嫣红依旧挥之不去。
苏辰好气又好笑，只得伸手抹了抹她的眼角，将泪水拭去，哄道
“还说你不是小哭宝，这模样还是让零看见，不得笑话你一个月。”
“任务！”
夭夭凶巴巴的望着他，一点都不含糊。
苏辰也没再含糊其辞，直接在手中凝聚画像，指着那人说道
“明天我把资料给你，两天时间把这人取缔。”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