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圆月被黑雾笼罩,伸手看不见五指。
今天打了一场大胜而归的仗,整个反抗军士气高涨。
五郎也听从手下的建议,允许大家在这难得的日子里进行一次狂欢,但也有一定的条件。
守夜和备战的士兵,不得饮酒,以免误事。
内森不在其中,他与战友们纵情狂欢之余,也打探到了前线的情报。
对今天反抗军大胜的原因也有了一定的脉络。
整理好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他立刻装作喝的酩酊大醉的模样,告别战友,一摇一晃的离开篝火晚会。
刚迈入拐角黑暗,他立刻直起身体,脸上的晕红消退,嫌弃的拍了拍自己刚被这群未教化愚民搂过的肩膀,喃喃自语道
“为了女皇大人,我可真是煞费苦心啊,与这群白痴相处太久,差点让我都跟着一起同化了。”
他咂咂舌
“得找个时间撤退了,反正我的愉悦也完成了,接下来就不关我的事了。”
至于完成事情所造成的那些无端杀戮,内森表示,这都是必要的过程。
他脸上露出满意而病态的笑容,看向绀田村的方向。
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就是死的人太少了点。
按他原本的预想,不光是绀田村的人,就连藤兜砦的反抗军和九条阵屋的幕府军也会死伤大半,这才是他蛊惑那群愚民去破开封印的关键。
至于任务。
呵,至冬的任务只是让他潜伏,必要时传达情报,根本得不到提拔。
所以(摊手)
擅自主张也不是我的错。
反正也没得到处罚,想来执行官也乐在其中。
哼着小曲,内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拉起窗户,拿出纸笔,开始有格调地在月下写信:
尊敬的散兵大人,我是您最忠诚的下属内森,您近日安好?
最近八酝岛的气候愈发晴朗,亦如我们的大业,前路坦荡,相信不久的将来会看到女皇陛下给我们描绘的盛况。
本次来信是想告诉您这段时间稻妻两军之间发生的大事,如下:……
今日反抗军大胜,缘由如下:……
至今我到稻妻已有三年,有些想念家乡的风,……啊,不是说我想要擅自离岗,只是您是我最信任的人,让我不经想要向您吐露一些内心的苦楚,枉勿怪。
随着最后一笔句号点下,内森满意的看着自己的长篇大论。
他情不自禁吻了纸面一口,觉得自己离开这弹丸之地的日子更近了一步。
毕竟这般懂事又像张白纸的属下,哪位领导不喜欢呢。
随意将纸张装进信封里,他朝着窗外吹了一声口哨。
不多时,一只黑色信鸽落在窗台,正歪着脑袋看着它。
内森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信,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后,正要起身,却惊愕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连手也只能微微动弹,根本使不出多余的力气。
信鸽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在窗台跳了两下,示意他快一点。
内森眼珠子在不停转动,试图让信鸽明白他的意思。
可惜,它只是一个可爱的黑色信鸽,怎么会明白人类想要表达的意思呢。
所以再度观察了一会,觉得这人是在耍它,甚至可能准备找机会把它给炖了,于是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信鸽飞离的刹那,窗户缓缓关上,亦如黑暗中最后一缕光亮消散,整个房间再也没有一丝光彩。
漆黑而寂静的世界里,内森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惊慌,而剧烈颤动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他嘴巴大口喘气,胸膛上下起伏,试图利用这种方式消除心脏跳动所产生的不安感。
但没有用,反而因为用力过猛,心跳的频率愈发频繁。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看不到任何东西,眼中只有一片漆黑;耳朵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悉悉索索的虫子攀爬声也消失了。
在恐慌的驱使下,他下意识张大嘴巴,直接呼救起来。
虽然他自己听不到,但他能从喉咙的震动中感受到自己声音之大。
哪怕是个聋子,也该听到他的呼救吧?!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开始发现自己闻不到海风传来的腥味。
听觉、视觉、嗅觉,全部被剥夺。
内森知道,下一个就是触觉了。
他开始歇斯底里的挣扎,但都没有意外,都是徒劳。
渐渐的,手臂放在桌上,已经察觉不到那股对立的支撑感。
似乎是来者的恶作剧,最后的味觉没有被剥夺。
对他而言,这个也是没有用的东西,反而会让他更恐惧,害怕这个人会利用这一点对他做什么。
于是内森开始转变套路,开始朝着对他施加惩罚的人求情,甚至还主动爆出自己的身份,为的就是让来者认为是同伴。
可惜的是,哪怕他讲得自认为已经是天花乱坠了,但那人还是没有回应。
就好像没有任何所求,只是为了让他在恐惧中死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不,他不相信!
渐渐的,失去四感的他,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愈发震耳欲聋。
他开始恐惧死亡,从原本的求情变成了求饶,甚至只要那人愿意让他活下来,他什么都可以做。
忽然,有东西滴入他的口中,他抿了一下,入喉后的辛辣使他瞳孔骤然睁大。
是酒,还是烈性酒。
而且这味道,是至冬的火水!
他想要将他的死亡定性成贪杯。
脱口而出的饶命变成了呜呜呜的吞咽声,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内森陷入意识昏迷。
待他再度醒来时,发现其他四感全部恢复了。
内心狂喜,猛然坐起,但还未抬起一半,脑袋就直接撞向上方的石头,痛的他惨叫一声,想用手捂住脑袋,但有限的空间根本施展不开。
内森绝望的发现,他此刻正躺在石棺中,稀薄的空气只够他存活半个小时,如果不能在这半个小时内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么等待他的,只能是窒息而死。
但,从希望到绝望,只需要那么一刹那。
这石棺的材质,他根本破不开,只能在挣扎中,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迈入死亡。
“不!!!”
不甘的呼喊,形成回音,只环绕在他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