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一楼。
叶舒言右手拇指二度受伤,但因为刚做的手术,暂时不适宜再动,所以医生便改为药物治疗。
重新给她上药包扎了一番。
包扎过程中,叶舒言神情呆讷,仿佛不知道疼,又好像是一颗心都放在别处了,小脸苍白一片,却始终一言不发。
旁边的厉司程看着她这个丢魂的样子,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她有事从不来找他帮忙,今天要不是他妈要他回老宅吃早饭,亦或他没有接起她的那通电话,她是不是就根本不会找他?
“伤口是暂时处理好了,但是你这属于二次创伤,最好还是等过两天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医生的叮嘱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默默地点了点头,就起身离开。
厉司程紧随其后。
走到一个通道口,有一个人推着轮椅很快地使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失神的叶舒言了,厉司程眼明手捷,立马上前将女人拉到自己身边。
看着她慌失失的模样,厉司程不由握紧了她的左手,低声安抚,
“别太担心,我刚刚已经联系了中心医院那边,如果这边手术不理想,我们就转院,那边会有更好的医生和设备。”
闻言,叶舒言抬起一双湿漉漉的杏眸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们现在所处的医院虽然距离海湾花园是最近的,但它是一个城市街道医院,始终比不上海城市中心的中心医院来得医备齐全。
其实叶舒言刚刚也在想,要是这里实在不行,就转院。
只是她没想过厉司程竟会主动帮她。
他若出面,自然能请动中心医院医术最好的医生了。
“多谢。”她衷心道。
只要奶奶能没事,花多少钱她都愿意。
看着那双带着迷雾的双眸,厉司程怔了一下,他来这里这么久,她好像现在才正眼看了他。
“你在电话里说被抢劫了是怎么回事?”
叶舒言心里只装着奶奶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应一句:“就是被打劫了呗。”
她说得不在意,厉司程却是眉头紧皱,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了一圈,正想问问她具体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之类的,忽然他的手机就响起。
看见是厉司纯打来的,他顿时心中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叶舒言,他才接起。
“怎么了?”
那边说了什么,厉司程的眸色微微沉了一下,“我们马上上来。”
听见这话,叶舒言瞳孔骤然一缩,“是纯纯打来的?”
“嗯。”厉司程尽量语气平稳,“奶奶手术结束了。”
叶舒言满脸紧张,急切地问:“手术如何?”
厉司程看着她,说道:“我们上去再说吧。”
叶舒言一刻不敢耽搁,立马跑向了电梯处。
回到手术室前,厉司纯与一个医生正在说什么,叶舒言立马飞奔过去。
“医生,我奶奶这么样了?”她神色极度紧张地看着医生。
“患者陷入了重度昏迷,心脏和电负荷都非常不稳定。”医生看了叶舒言一眼,沉重道:“抱歉,我们无法再对其进行手术了。”
叶舒言脸色大变,身形猛地一晃,幸好身后的厉司程及时上前扶住了她,她才站稳脚步。
她眼带希翼又惶恐不安地看着医生,颤声问:
“不能再进行手术是什么意思?那我奶奶还能醒来吗?”
医生沉声道:“目前情况来看,患者能醒来的几率很低。”
嗡地一声,叶舒言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厉司程握住她冰凉的左手,问医生,“如果我们现在转院,患者的身体状况能否承受得住?”
医生沉默片刻,点头道,
“能,但如果你们打算转院的话,最好尽快,这样患者获救的可能性就更高。”
“好,谢谢。”
厉司程让厉司纯陪着叶舒言,然后他就去安排转院的事情了。
叶舒言进了病房,看着病床上带着氧气罩,昏迷不醒的奶奶,她的心一阵焦虑心疼。
厉司程似乎早就做了准备,不到十分钟,中心医院的医护车就到了。
两边医院做好交接之后,叶奶奶很快便被送到了中心医院。
经中心医院心血管内科的好几个专家医生开会决定,最后由两个医术最高,临床经验最丰富的心血内科专家联合给奶奶做手术。
手术定在下午一点。
看着一旁忧心忡忡又彷徨不安的叶舒言,厉司程温声道:“快到中午了,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叶舒言咬了咬惨白的唇瓣,摇头,“不用,我不饿。”
“手术在下午一点,还不知道要做多久,你不提前吃点东西,一会手术怎么有精力在这等奶奶?”
厉司程一边柔声低哄,一边不动声色地朝站在后方的厉司纯打了个手势。
厉司纯瞬间读懂他的意思,上前半哄半求地拉着叶舒言去吃东西了。
叶舒言一走,厉司程脸上的柔情就收了起来,神色正肃地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几个专家医生。
“手术成功的机会有多少?”
他问得这么直接,那些本就顶着压力的专家顿时一个个暗凝了一口气。
片刻后,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直言:“厉总,其实这个手术成功的几率……不到三成。”
厉司程抵在桌面的手微微一紧。
“患者本身年事已高,且心脏患病多年,器官衰竭程度较高,再加上是主血管堵塞导致心急缺血性坏死的,一般这种程度的患者……”
那医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厉司程,斟酌着说,“患者本身做手术的风险就很高。”
这话的意思就是:无论抢不抢救,患者能活下来的机会都不大。
厉司程脸色凝重,唇线紧抿着,不置一言。
他自然也明白心梗是突发性急病,手术风险高。
刚刚看这些专家的神态,其实厉司程就已猜到个七八成了,所以他才故意支开叶舒言细问的。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想起叶舒言在手术室外的伤心模样,他实在怕她会承受不住后果。
几个专家面面相觑,随后为难地陆续摇头。
他们虽然是医生,但到底不是神仙,只能尽能力抢救,可若患者真到了药石无功的地步,他们也无法逆转。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大家都以为厉司程会发难的,可等了很久,他却只是眉头深锁,深思不语。
良久,他问,“那如果这个手术不做,会如何?”
“患者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如果不手术,恐怕熬不过今晚。”
也就是说,这个手术尽管风险很大,但已经是唯一的生机了。
厉司程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
“厉总,手术我们会全力以赴的。”主刀医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