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镜?”厉司程俊脸出现几秒怔肿,随即探究地看着她,
“就因为她跟你一起生活了几年?”
厉司纯微微正色,说道:“有时候……有些人的出现和陪伴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厉司程一怔,有些意外自己妹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说的没错,她确实陪伴了我几年,而且还是我人生中最黑暗,颓废的日子。”
16岁患上慢性白血病,使得从小被娇宠长大,从未受过挫折的厉司纯如遭死劫。
恐惧,绝望紧紧包围着她。
当时她终日把自己关在家里,浑浑噩噩的,厉母怕她想不开,请了知名的心理医生来给她做心理疏导。
心理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让她回归原本的生活轨迹上,接触外界。
于是厉老夫人就把她送回了校园。
而叶舒言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
一开始她是很抗拒叶舒言的,甚至时常将心里的不快发泄在她身上。
叶舒言那会就像是一个没脾气的木偶似的,从不反抗。
有一次她劝厉司纯吃午饭,本就心情烦躁的厉司纯被劝几次后就情绪失控将她手里的饭菜全掀翻,还打了她一耳光。
而她却只是默默承受着,既没哭,也没还手。
反倒是厉司纯情绪崩溃之下哇哇大哭了起来。
叶舒言也没管她,只是默默捡起地上没摔坏的食物,坐到一旁自顾地吃了起来。
厉司纯被她的举动给惊呆住,哭都忘了,就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站在那里愣愣望着叶舒言吃饭。
“我打你,你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吃饭?”
“不然呢?我又不能打回你,若还要饿着肚子,那岂不双重损失?”
厉司纯看着她小小的脸颊上顶着一个殷红的巴掌印,其实心里很过意不去的。
“你不难过吗?”她歉意地问。
“我的喜哀不会有人在意。”
见厉司纯发愣,她将手里干净的饭团递过去,“吃吗?”
发了一通脾气,又哭了一通,厉司纯也确实是饿了。
若是平时,这种尴尬的时刻,她饿死也绝对拉不下脸说吃的。
可不知为何,看着叶舒言那双如清水般纯净淡然的眼睛,她内心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甚至也不觉得在她眼前示弱是丢脸。
于是就接过饭团坐在她旁边吃了起来。
“你家人很疼你,你却自暴自弃,实在不该。”
“万一慢疗不管用,我是要做手术的。”厉司纯激动道:“病的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
“我是要给你捐骨髓的人。”叶舒言低声道,“你缺的东西从我身上挖走之后,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呢。”
厉司纯:“……”捐骨髓好像不是要人命吧?
“那你……怕吗?”她问。
叶舒言静静看着她:“怕可以不捐吗?”
“不行,我们家给了钱你家的。”
厉司纯说完发现一直情绪平静的叶舒言红了眼眶,之后她就没再说话,只是低头不停地吃着东西。
午后的眼光打在瘦弱的女孩身上,厉司纯看着她,不知道为何,竟有种“她比自己还可怜”的感觉。
那日之后,厉司纯就没那么抗拒她了。
作为厉家大小姐,身边不乏讨好巴结的同学,但叶舒言却从没刻意迎合过她。
除了遵循厉老夫人和厉母的叮嘱,尽本分照顾她以外,哪怕是额外多一分的讨好和谄媚都没有。
但有一次户外自然课,她们班在老师的带领下去了一个山头做标本采集。
课间休息时,厉司纯被一个女同学拉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歇息,旁边那些讨好的同学又是递伞又是送饮料,或者粮食的,殷勤得很。
一般这种时候,叶舒言都会回避地站到一旁去的。
忽然——
给厉司纯撑伞的女同学尖叫一声,把伞一扔就飞快地跑开了,嘴里还惊恐地大喊:
“蛇,石头下有蛇。”
周围的女同学听见顿时吓得四处乱窜。
厉司纯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她坐的石头下方,一条两指大的眼镜蛇正盘旋着抬头瞄准了她。
她登时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不会动了。
当时带队的是一个女老师,见此情形也是吓得一脸惊慌,转身就落逃了。
这可是毒蛇啊。
被咬了是要人命的。
就连同班的男同学都没一个敢上前,至于那些平时表现得对厉司纯甘愿赴汤蹈火的女同学早就一个个躲没影了。
就在厉司纯眼睁睁看着那条蛇准备攻击她的时候,一块比脑袋还大的石头忽然从她后方袭来,直接砸向眼镜蛇。
厉司纯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人猛地握住,随后她整个人被拽着跑开。
奔跑中,她才看清前面拉着她跑的人是叶舒言。
叶舒言紧拽着她的手,脚步又慌乱又急,一直拉着她跑向山脚。
半途,厉司纯辛苦地喘着气喊道:“别,别跑了,我,我跑不动了。”
叶舒言这才停下。
厉司纯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只手颤抖不已,她一抬头,发现叶舒言脸白如纸,身子抖得不成样。
是被吓的。
“不跑不行,奶奶说,这种毒蛇被攻击了会更凶猛的。”
叶舒言声音都是带着恐惧的颤抖,扯着厉司纯就往山下去。
两人逃到山脚,累得双双瘫软在地上。
等缓过劲,厉司纯才后怕地大哭了起来。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死定了,呜呜……”
“哭什么,不是没死吗。”
叶舒言看着她,“毒蛇都咬不着你,说明你福大,命不该绝,那你的病就更不算什么了。”
那一刻,眼前这个清冷干净的女孩就像是一束光,将厉司纯压抑在内心的阴霾和恐惧都给驱散了。
厉司纯看得出来,其实她也被吓得不轻的。
“你为什么要跑过来救我?”
其实在那种情况下,她大可以像其他人那样躲起来不管自己的,反正现场老师都吓跑了,也没人会怪她。
而且,若是自己意外死了,她就连骨髓都不用捐了。
“难不成见死不救吗。”
当时的叶舒言只是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
听着这些过往,厉司程神色凝滞,良久,他才目光复杂地看向厉司纯:
“这些事,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你当时在国外留学,而且当时那个年轻女老师怕事后被咱们家追究责任,哭着央求我不要告诉家里,我就没跟家里说了。”
她说完,厉司程又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