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当下仍是大考期间，但“仲”、“季”的学员受关注度还不那么高，钱道不会一直守在那边。待明年他们这届学员毕业离开后，才会将舞台让渡给对方。
钱道所住的地方并不以“苑”命名，而是被他取名唤作“树屋”。
当然，这只是一个名字，本质上还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
周围绿茵繁茂，良田桑植，青翠高竹，宛如一处小小的世外桃园，环境优雅。
“不愧是院长，大人物，真会享受。”
秦霄轻声嘀咕着。
“在说我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转身望去，只见钱道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白气的热茶，一脸微笑地望着自己。
他有些胖，尤其是脸。这么一笑，眼睛顿时被挤地快看不见，只剩下一条细窄的缝。
“我说这儿环境优美，良田桑竹，锦簇繁花，想必屋子的主人也定是淡泊名利、志趣高雅之辈，您说对吧？”
秦霄满脸真诚，张口就来。
“你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笑骂一句，钱道走上前。
“跟我进来吧。”
秦霄屁颠屁颠儿地跟了上去，心想这老头儿境界比自己高太多，以至于在身后隔那么近自己都没发觉，真吓人。以后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绝不能说出口。
“坐吧。”
二人在院落内的藤椅上坐下，钱道眯眼上下打量着秦霄，好一阵都没说话，这眼神看的秦霄有些发毛。
“我身上怎么了？”
他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
钱道嘬了口热茶：“我听说，你一个月前才是聚灵境？”
“...对。”
“现在是圆融境？”
“对。”
“一个月不到，连跨四境，有点过分啊。”
钱道老狐狸般笑眯着眼：“该不会是早已突破，故意隐藏境界，就等着这次大考扮猪吃虎吧？”
“怎么会，我还是未满十六岁的小孩，为人真诚有爱心。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
这么说，真的是连破四境？
钱道有些惊讶，这可不是单靠“厚积薄发”四个字所能解释的。
听说这家伙大考前半月出去过一趟，或许是那时候有所奇遇。
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没再多问。
“这次大考最终排名，你是第二，长安第一。心里可有不甘？”
他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秦霄摇头：”没有。他实力强悍，境界也最高，第一给他理所应当。”
盯着秦霄的表情看了一会儿，钱道点头：“去过藏经阁第三层了吧？第三层的武法对比你之前选拿的羿射术，感觉如何？”
“不相上下。甚至...羿射术在第三层武技中也能排在中上。”
秦霄如实开口，这也正是他当时所疑惑的。
既然羿射术如此强，为什么不放在第三层而是第二层呢？
“这是因为，这世间原本没有所谓的羿射术。”
钱道缓缓开口，秦霄一呆。
什么意思？
“我跟院长年轻时就是朋友。五十年前，一位前辈带着我俩去秘境历练，却没想到那秘境凶险异常。经历九死一生，我们三人才勉强从里面逃了出来。”
“不过，机遇与危险相伴，我们也从中收获了不少，其中便有一部名为《归墟》的弓术。翻阅过后，发现其精妙绝伦，可即使以我们当时接近铸台境巅峰的修为也难以将其修成。”
“归墟虽一共只有七式七箭，但每一箭都是惊艳绝伦。那位前辈在大概摸懂了前两箭的奥妙后，想办法将其简化改编、添上部分自己的理解，最终便有了“流火逐日”与“遏风停云”这两招。”
听到这儿，秦霄不由瞪大了眼：“意思是，羿射术根本不是一门独立的武技，而是从归墟中演化而来的阉割版！？”
“可以这么理解。”
“那飞星呢？”
“归墟中根本没有步法，只有箭法，因为不需要。但由于羿射术里的两招是阉割版，实战中如果不配合步法的话很难用出，所以那位前辈才不得不加了一套勉强合适的步法进去。”
钱道解释。
原来如此。
秦霄明白了，难怪他在修炼的时候感觉这步法和两招箭式之间有种莫名的割裂感，合计着这俩根本不配套。
而且，那位前辈的理解恐怕也相当勉强，导致流火逐日和遏风停云这两招在描述上有些晦涩难懂。
正因如此，这么多年来，能完整修成羿射术的学员寥寥无几。
“担任东府学院正副院长后，我俩便合计着将羿射术放在二楼供大家观摩。倘若有人能完整使出这两招，便将原版的归墟传给对方。反正我们都不擅用弓，这东西留在我们身上也没有大用。”
他如今年纪已经不小，血气将逐步衰退，实力亦多年难有长进，早已没了当年那股一往无前的冲劲，可年轻闯荡江湖时却也没少杀人，甚至误杀过无辜之人。
如今在东府学院教书育人、提携后进，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在对冲当年的杀孽，求个心安。
能见到诸如秦霄、长安这类杰出后辈，他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至于秦霄，他听到这儿也有些激动。
羿射术如此精妙，却还只是阉割版，那原版的归墟又该有多强？
难以想象！
“所以…我是第一个？”
“不是第一个，但却是完成度最高的一个，也是最适合的一个。”
说完，钱道手腕一晃，一枚半个苹果大的灰白色半透明水晶球便浮现在他手中。
“这是......”
“这就是归墟。”
钱道将水晶球递给秦霄，接过，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着大量信息。只需意识浸入，便能获取其中的全部内容——
苍茫草原上，黑云汇聚，风雨欲来。只见一男子拉弓上弦，弯弓如月，无尽风暴汇聚，灵力奔涌如潮。一箭既出，呼啸似雷，奔驰如电，空间扭曲崩裂，破开长空，射溃九霄，在苍穹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空洞！
归墟第一式，开天！
小半个时辰后，秦霄再度睁眼，眼中满是震撼与惊喜。
这会儿，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大考长安是第一，对方刚才又为什么会问自己是否介意了。
自己和长安在大考中都有亮眼表现，无论谁拿第一都正常。但钱道打算将归墟传给自己，倘若第一的名号也归给自己，那么那张二阶符箓法咒也将被收入自己囊中。
明明大家表现同等优异，可无论是名还是利都被自己占了个遍，这显然对长安不公平。
不由心底一笑，这位副院长真是人情世故，还挺会端水，尽管自己和长安不会为此在意。
“不知这门武法的等级是......”
“王级之上。”
钱道笑眯眯地说道：“感觉如何？”
“玄而又玄，威力无穷！”
秦霄恭敬地朝钱道鞠了一躬。
“前辈传道授技之恩，晚辈必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