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河市夜市经济领导小组在一片怀疑的眼光中落地。
组长莫遵义，副组长刘非凡。组员分别是城管局长、市场监督局局长和卫生局长。这是一种奇特的组合，市委挑头，市政府三个局长为组员。具体事务均由副组长刘非凡负责。
香河作为一座内地三线城市，并非没有夜市。
其实，在香河有一条著名的夜市街。
夜市街沿河，过去叫河街。延绵有两里路长。
夜市有着鲜明的季节性。通常，到了夏季，生意才会火爆。夏天一到，香河晚上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河街莫疑。
辛苦了一天的人们，呼朋引伴，选一家子喜欢的大排档，叫上几个菜，开怀畅饮。喝到兴致来了，一些人会脱去上衣，赤膊上阵。
这种地方，往往鱼龙混杂。却处处都是人间烟火气。
刘非凡刚来香河时，也去过夜市街几次。与文教认识，就是从夜市街开始。
但是到了冬天，夜市街便呈现出一片凋零景色。一路绵延的大排档，冷清异常，门可罗雀。皆因冬季的香河，气温偏低。而且沿河的夜市街，常常吹荡着寒冷的河风。
夜市吃的是一个热闹，一个氛围。寒冷的季节，人人都缩头缩脑的，哪里还有氛围。
香河市要在老古汉集团生活区打造一个夜市，迅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在香河人的印象里，古汉集团就是封闭的独立世界。
古汉集团的家属都集中居住在一个叫“汉园”的小区里。说是小区，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是香河最大的住宅小区。居住着三十多万的人口。
小区单独有一个街道办，下辖六个社区。
说它封闭，是因为汉园小区从开始建设的时候起，就建了一道围墙将小区与四周隔绝开来。
小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道进出的门。进出门的时候，必须出示身份证件，以证明自己是古汉集团的员工或者家属。
无证人员，一律不得进入。
汉园小区原本就是古汉集团开发的。当年的香河中药饮片厂，就坐落在小区里。
说它是一个独立的王国，一点不为过。
小区不但有学校、超市、医院，甚至配备了一家公安派出所。派出所的前身是古汉集团保卫科。由于保卫科职能上的缺失，后来成立了公安派出所。但是，派出所的人都是由原来的保卫科人员变身而来。
古汉集团鼎盛时期，汉园小区在整个香河市，属于最大型社区。
汉园是沈佳秋精心打造出来的一个世界。他曾扬言，汉园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能独立支撑五年。
然而。这几年汉园呈现出一片破败的景象出来。
由于集团效益不好，大家的工资跟着有所降低。虽然古汉集团号称国企，是属于家大业大的，给别人的印象，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真正的古汉人谁心底没一本账？大家都担心，如果按照目前的形势走下去，古汉集团最终会走上一条破产清算之路。
曾经，香河人都以能进入古汉集团工作为荣。为了达到进入集团工作的目的，大家都表现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是现在，真有本事的人，根本看不上古汉集团。
以至于古汉人的后代，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再进入古汉集团工作了。
古汉集团由盛到衰，仅仅只有十年时间不到。
古汉集团的衰落，是香河市的一大损失。这个曾经的保健品一哥，风光早已不再。
要知道，古汉集团鼎盛时期的香河，每天从全国各地来香河的客商络绎不绝。遇到每年一次的订货会，整个香河的宾馆旅店都人满为患，一房难求。
即便平时，来拉货的车也会在集团工厂外排成十公里的长龙。
那时候香河市的领导干部出去开会出差，腰挺得比谁都直。看人的眼光，常常是从别人的头顶看过去。
最风光的时候，莫过于燕京的首长来集团视察。在当场品尝了古汉养生方饮品之后，兴致勃勃挥毫题下了“福泽苍生”的题词。
后来，这副题词被沈佳秋镌刻在汉园中心广场，至今屹立。
香河市夜市经济领导小组第一件事便是与古汉员工代表座谈。
听说要在汉园小区打造夜市街，古汉集团的老员工喜忧参半。政府介入进来，而且提出开辟第三产业战场，预示着古汉集团老员工争取去新古汉集团上班的可能性越来越渺茫。
在古汉人看来，虽然新古汉集团一没要他们技术，二没要他们场地。人家只是要了“古汉集团”这个名称。但是他们坚定的认为，古汉集团这四个字的无形资产价值，早就远超了企业本身的价值。
这是他们花费了一辈子心血打造出来的金子招牌，如今被他人一句话不说就拿走了，这是根本不可原谅的事。
座谈会一开始，火药味便显得很浓。
他们质问市里为何要将他们抛下，质问现在的社会究竟是资本主义社会，还是社会主义社会？
座谈会的代表当中，苗华和徐梦晴也在其中。
苗华是老古汉人，一家人都在古汉集团工作。他是当年跟随沈佳秋打天下的兄弟之一。也是唯一一个至今还留在企业工作没有发财的兄弟之一。
沈佳秋早年打天下的兄弟，一个个都成了富翁。
他们有些人后来洗手不干，选择悠闲度过下半辈子。有些人选择离开了香河，去省城或者其他大城市买房子生活去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最早跟随沈佳秋的，都发了大财。
苗华没发财，不是他不喜欢发财。而是比起当官，他更喜欢后者。苗华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当官，当一个真正的领导。
事实上他后来确实坐上了古汉集团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但是企业的干部，与行政干部有着天差地别的关系。苗华始终没有走进去行政干部的序列，直到古汉集团悄然易手他人。
至于徐梦晴，她原来就是古汉集团一枝花。古汉集团没易手之前，她供职在集团接待处。
千万不要小看这个接待处，表面上迎来送往，但接触的不是大官，就是有钱人。
市委接待处曾有意将徐梦晴调走，但徐梦晴不愿意离开古汉集团。按她的解释，她是一个企业的干部，适应不了行政干部的严格要求。
组员城管局长首先给座谈会代表描绘了一副夜市蓝图。
夜市准备设在汉园中心广场。这是汉园的核心地带，也是汉园人最喜欢去的地方。
中心广场本身就是一座休闲广场，占地面积很大。不但有各类球场，还有影剧院，溜冰场。人们茶余饭后，首选的地方就是去中心广场溜达溜达。
每到夜幕降临，无论寒霜酷暑，中心广场永远都是热闹非凡。
广场的正中间有一片大约三十亩的空地，这里除了燕京领导的题词，还有不同时期名人的题词。
题词都是镌刻在花岗岩上。花岗岩的一半埋在土里。
夜市就选在这片空地上，由市政府主持规划，再落实到具体的承租人身上去。
苗华第一个提问道：“你们规划的这些摊位，收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