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凡知道丁超的家在哪。
丁超在香河市最大的公园里有一个工作室。他平常工作生活都在这座宅子里。
宅子是香河市的历史文物,距今有两百来年的历史。传说,两百年前,香河来了一位县令。县令是个极爱风雅之人,尤喜女色。
一日,县令微醉后,换了微服出了衙门。路遇一烟花地时,被一串银铃笑声吸引。抬眼望去,顿时魂飞魄散。
原来矮墙上一笑靥美人,面若桃李,肤如腻脂。脸上一双眸子,恍如星辰闪烁。一张樱桃小嘴,露出齐齐一口洁白贝齿。此时正摇着手里一面绢扇,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笑。
县令便向前作揖道:“小娘子哪家人氏,为何抛头露面倚墙笑人?”
美人星眸流转,掩嘴一笑,“官人,此乃烟花柳巷,如若不嫌弃,请官人进屋喝盏香茶。”
县令大喜,当即顾不得身为朝廷命官,欣然登门。
当晚,宿在美人处。
是夜,美人极尽婉转逢迎,哄得县令恨不得连衙门大印都要弃了不顾。
此后,县令便在城外一山清水秀之处,修了这座宅子,将美人偷偷藏了进去。公务闲暇之余,便来宅子吟诗唱赋,尽享美人承欢之乐。
若是没有后来发生之事。县令藏娇,不过就是一段不好启齿的男女欢娱,不值得后人为之耿耿于怀。
适逢当时时局动荡,百姓与官,都处在无所适从之间。或许今日为李家臣,明日又变张家丁。县令掌治香河之际,正是兵马纷争之时。
某日,东边起事,一伙人逢州过府,杀来香河。香河百姓闻风弃城而逃。县令闻听起事这伙人杀人不眨眼,当即没了底气,带了美人弃印要逃。
没料美人当即严词拒绝,训斥他道:“官人食朝廷之禄,当为国尽忠。就算不忠君事,也该为黎民百姓着想、想我香河上万黎民,青壮年不过十分之三。乱臣贼子杀来,青壮年尚能逃,妇孺老者,何去何从,难道官人愿意看他们变成刀下鬼?”
县令苦笑道:“以我之力,无法阻挡。若闭城抗守,不过是多几具冤魂。何不趁乱臣贼子未到之际,先逃命要紧。”
美人哈哈大笑,当即从房里寻出一柄刀来,举刀疾呼,“愿保城者,随我行来。”
美人振臂一呼,当即应者云集。
县令见状,只得灰溜溜悄悄逃命去了。
美人率领全城男女,坚守香河城八日有余。无奈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待到城破,守城官兵已经劫杀乱臣贼子百余人。
城破之日,起事一伙人恼她坏事。将美人除去衣衫,绑在城头旗杆之上暴晒。
白天烈日当空,美人唇干舌燥,一身胜雪的肌肤,当即便晒得脱了一层皮,露出红红的肉来。到了晚上,蝇虫叮咬,有万箭穿心之痛。
贼人本想美人开口求饶,便即放了她。无奈美人紧咬牙关,半句哼声都不曾出来。
三日后,美人终咽下最后一口气。本来烈日当空的香河,当即下了一阵暴雨。暴雨连下了三四个时辰,将一座香河城几乎浮起。
贼人念她贞烈,便收尸厚葬于美人长居的宅子。
宅子名叫“春晚”,为县令亲手所书。后人唾弃县令,便将他的题字一把火烧了,请了当地最有名望的先生,题了一块“贞烈”的匾。
宅子历经几百年,依旧风雨不倒。在于后人被美人忠君爱国之情感动,留下这座宅子以作纪念。
几百年的老宅子,本来是不可以住人的。但丁超是什么人啊?他当然有办法将宅子变为自己的工作室啊。
丁超居此,香河人大多知道。
因此,刘非凡要找到他丁超,简直易如反掌。
宅子归丁超时,他又将“贞烈”的牌匾取了下去,换上他自己亲手书写的“春晚”二字。按丁超的说法,他这是尊重历史,还原真相。
原来的城郊之地,如今已经是香河市中心。但这座公园一直保留着,以至于春晚院也一直保留在。
公园近年来实行免费之后,大门便再没关过。
刘非凡一路过去,远远便看到宅子里流泻出来一片灯光。
伸手推门,发现门在里面已经被严严的栓死了。
刘非凡没有敲门,他抬头看了一眼围墙,心里便有了主意。
只见他后退几步,猛地发力往前飞跑,双手搭上墙沿后,来了个引体向上的动作,轻轻松松就上了墙头。
跃身下去,居然毫无动静。
循着灯光,刘非凡轻手轻脚,一路过去。
宅子里古色古香,寂静无比。风吹墙角铃铛,叮当作响。
一间放满画架油彩的屋里,柔和的灯光下,吴雪全身赤裸,双眸微闭,一动不动坐在一张椅子上。
在她身前不过两米的地方,丁超蓬头散发,聚精会神在画板上作画。
站在刘非凡的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画架板上的画已经成型。
丁超或许是全身心沉浸在创作当中去了,根本就不知道刘非凡就站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
突然,丁超出声道:“脸微侧,微侧。”
吴雪依言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她双腿微微并在一起,只让半个身子侧对着丁超。即便如此,刘非凡还是能看到一片阴影下一蓬衰草。
他不觉脸红。
“还坚持五分钟,我们就大功告成了。”丁超兴奋地说道:“吴雪,谢谢你啊。等画完这一幅,我们再画两幅,功德就圆满了。这几件作品,必将轰动全球。”
吴雪没做声,她显然已经坐了很长的时间。她的眉宇间已经流露出来深深的疲态。
“对了,你来给我做模特这件事,没告诉你老公吧?”
吴雪轻轻回了一句,“没有。”
“没告诉他是最好的。你家这个刘非凡啊,是个厉害角色。他要是知道你给我做了模特,估计他会杀了我。”
吴雪笑了起来,道:“丁大师,原来你也怕啊。”
丁超道:“我是艺术家,文明人。野蛮人不懂艺术,什么都往色情上靠,你家那位,估计也差不多。”
吴雪不高兴道:“你的意思我家那位是野蛮人?”
丁超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家那位今后走从政之路,不做个野蛮人,就会被野蛮人吃掉。还不如让他做个野蛮人。”
吴雪笑骂道:“滚你的吧。你快画,我都累了一天了。人都快散架了。”
丁超便扔下手里的画笔,走过去吴雪身边,给她披上一件衣服,将手里的一张卡递给她道:“说好的,先付一半。等作品都画完了,另一半一分不少给你。”
吴雪面无表情接过去卡,背着丁超开始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