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琴的话里,刘非凡第一次听说了余十八与金丝楠木的渊源。
余十八的父亲原来是个木匠,手艺盖过十里八乡。最早知道三斗山上有金丝楠木的人,就是余十八做木匠的爹。
据说,余木匠在发现金丝楠木之后,便再没做手艺了。他每天都会去三斗山上走一回,直到有天从山坎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腿之后,从此再没上山去。
断了腿的余木匠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里,余木匠屎尿都拉在床上。全靠余十八老婆五嫂悉心照顾。那两年里,五嫂累得几乎脱了人形,还惹了一身的闲话。
余木匠摔断了腿后,不知什么原因,他整个人在不久后就瘫痪了。
瘫痪了余木匠洗澡喂饭,都得靠五嫂亲手动手。有人看见五嫂给家公洗澡后,便将闲言碎语到处去散播。毕竟,余木匠瘫痪的时候,年龄还不到六十岁。
男人有个不能控制的毛病。这个毛病就在余木匠身上体现了出来。五嫂那时正当青春,给家公洗澡时,免不了两人肌肤会接触。于是,余木匠便会羞耻地展现出来男人的一面。
每当这时候,五嫂只能涨红着脸,熟视无睹地替家公将身子擦洗干净,服伺上床。
两年后,余木匠死了。死之前,他老泪纵横给儿子余十八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至今无人知晓。就连五嫂,也从未打开看过。
余十八的母亲年轻时就瞎了双眼,到老了等同于废人一个。
在丈夫余木匠死后,老人每天都坐在余木匠的床边哭。她哭没眼泪,声音就像唱歌一样,抑扬顿挫,从早到晚。
按老人的诉说,丈夫余木匠是被儿媳妇害死的。
她将怨气全部倾泄在五嫂身上,张口闭口骂五嫂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骂了一年后,老人也撒手西去。
余十八在父母死后的第二年转业回来了。他被安排在三斗镇担任武装部长。
据说,余十八在看了父亲留给他的信后,便着了魔一样的往三斗山上跑。
至于三斗山上究竟有不有传说中的金丝楠木,谁也说不好。毕竟,封山那么多年来,很少有人上山去。
“不过,我知道那片金丝楠木在哪。”余琴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足足让刘非凡盯着她看了十几秒钟。
“真的假的?”刘非凡迫不及待地问。
“当然是真的。不信,我带你去找啊。”余琴似笑非笑说道:“刘非凡,这金丝楠木对你真有那么重要?”
刘非凡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他对金丝楠木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不是莫书记安排他来,他绝对不会过来三斗镇。
“不行,我还是得找余书记说清楚。”余十八想了想说道:“他应该明白,这是政治任务。”
刘非凡执意要去找余十八,让余琴很生气。
他扔下刘非凡就走,丢下一句话道:“刘非凡,你就是个不识好歹的人。”
刘非凡嘿嘿地笑,看着余琴走远了,才转身继续去余十八家。
余十八家并没余琴说的那样,连门也不给他。
院子里的一张躺椅上,余十八翘着腿,眯着眼在听手机里的戏。
直到刘非凡喊了一声“余书记”,他才睁开眼,看了刘非凡一眼道:“殷秘书都走了,你为何不走?”
刘非凡小声道:“余书记,你知道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还不能走。”
“你什么任务啊?”余十八哼了一声道:“你回去说,三斗山上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不就完了/”
刘非凡陪着笑脸说道:“问题是,我有确凿的证据,三斗山上真有。”
余十八忽地坐直了身子,双眼瞪得像牛卵一样,狠狠瞪着刘非凡骂道:“谁他娘的胡说八道?说话不负责任,可耻,可恨。”
刘非凡一点也没怯意他的怒瞪,他直视着余十八,缓缓说道:“余书记,那又不是一根绣花针,能藏得住吗?”
余十八嘿地笑了,他摆摆手道:“非凡啊,你说有,你自己去找就是了。找到了,你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我拦不住,也不得拦。”
刘非凡明白余十八这句话的意思。三斗山脉连绵十几公里,山上古树参天,荆棘密布。几十年没人上去过山里,山上早就没有了路。
要想在莽莽丛林中找到传说中的金丝楠木,无异于痴人说梦。
“饿不饿?”余十八突然问他,咧开嘴笑了,“你这人啊,就是一根筋嘛。我都这样对待你了,你还厚着脸皮跑我家里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冲屋里喊了一声,“五嫂子,给非凡把吃的东西都搬出来吧。”
五嫂在院子里摆下一张小桌子,很快就端上来了几样菜肴。
刘非凡鼻子里闻到饭菜香,肚子便开始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
“饿死你这个死脑筋的人。”余十八笑骂道:“亏得你还知道来找我。先别的屁话都不要说,陪老子喝几杯再说。”
听余十八的意思,他早就料到刘非凡会找上门来。从他准备的饭菜也能看出来,他是有准备的。
在刘非凡的心里,他对余十八一直充满着感激之情。
当初被安排来三斗镇担任副镇长,余十八就当着他的面说过,让他刘非凡来当一个副镇长,完全是大材小用。这是某些人别有用心,故意打击报复他。
在三斗镇的一年里,余十八对刘非凡的照顾是很上心的。他不止一次说过,刘非凡这种人绝对不是庸才,他只是被命运捉弄了。等到他真正展翅高飞的时候,有些人可能连他一根羽毛都看不到。
在武工车祸的事上,他听到柳月的汇报后,二话不说就急急忙忙赶去了县里找陈太平。因为他深知,只有陈太平才能救得了刘非凡这条命。
事实果真如他预料的一样,陈太平强行干涉,才让武工退了一步。
三杯酒下去,余十八突然叹口气道:“非凡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次来三斗找金丝楠木,你不觉得是被人利用了吗?”
刘非凡笑着问:“余书记,怎么是利用呢?”
“你想想啊,金丝楠这种东西,是木中极品啊。他们找金丝楠木,不都是在为自己前程打算吗?说穿了,人家就是拿金丝楠去送人,换取自己的前程啊。”
刘非凡迟疑道:“不会吧?我可是莫书记安排来的。”
“老子管他什么书记。”余十八冷笑着道:“我也不瞒你,现在打这个主意的人不在少数。据我所知,有人想找金丝楠木给人做一副棺材。”
刘非凡吓了一跳道:“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