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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风入青镜洗尘埃,晧珠沉江生雾霭(上)(1 / 1)


这黑衣人放肆一笑,笑声如同女鬼,她转眼又分出数道人影冲到白千殇身前,白千殇却拿起剑鞘插入黑影上方一绞,几个人影顿时不动了。

“这种丝倒是极为少见!”白千殇说罢,便将剑鞘上的丝线一抹抓入义手中,手掌竟然被刮出数道印子,显然这丝线异常锋利。只见那几道人影瞬间瘫软在地,原来只是被操纵傀儡罢了。

白千殇将手中丝线略微晃动,寻着反光的地方便一剑挥去。

‘’咔嚓‘’一声,树枝断裂,一个人影便落了下来。那人刚一落地,单足一点,却是高高跃起,手中倭刀高举于顶,有着一击必杀的气势。

白千殇不知何时将剑已经收入鞘中,做出了东瀛拔刀斩击的动作。

“久闻倭刀术中有一拔刀斩,今日我便学一学。”

那黑衣人的瞳孔猛然一缩。

“怎么可能!”

剑光一闪,那黑衣人蹲坐在地上,倭刀已经断成两截。

神州长剑不同于倭刀,没有弧度,根本不具备利用刀鞘加速的效果。白千殇只是单纯的拔剑速度快罢了。

白千殇昂起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轻蔑道:“告诉我,何人买凶?”

那黑影面罩早已被挑飞,一张妖冶美艳的脸不甘的的看着百千殇。

那女子答道:“要杀便杀。”

白千殇笑道:“既是女子,我便放你一马。告诉你家主人,明日白某自会上门拜会。”

女子脸上顿时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觉得白千殇不可能找得到盟中据点。

白千殇收起剑便拂袖而去,冷道:“珍惜你失手却能活命的机会。”

屋里的紫鸢和甄妙音听得打斗结束,便跑了出来,那女孩见白千殇回过头去,连忙遁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紫鸢见状打趣道:“想不到,你还挺怜香惜玉的。”

白千殇却像考较她一般,问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你可明白?”

紫鸢笑道:“既然你诈了她,此刻跟踪必有所获。”

白千殇递出一块黑布,正是那刺客遗落的面罩。

“这女孩所用香料并非凡品,你应该能分辨出来。”

紫鸢接过面罩小心翼翼嗅了一下,只觉得异香扑鼻,让人沉醉,似有迷情之效。便点头道:“我先去追踪,妙音今日太过劳累便在此等候吧。”

妙音一听立刻表示要与紫鸢同去,却被白千殇拦下。

紫鸢刚沿着女子离开的方向追了十余歩,突然被白千殇拉住。她立刻觉得全身刺痛,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被数根细丝勒住,有些地方隐隐渗出血来。

“好险!”紫鸢轻呼一声。

白千殇将她拉回自己身边,喝道:“你如此冒冒失失,何时能中兴儒门?”

紫鸢脸上虽然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却还是低下了头。

白千殇继续数落她道:“知道何为见微知著?就这香味如此特殊,你如果仔细想想,便知道地方可能性最大。敌人败退了就冒然追击,实在是鲁莽。”

紫鸢心想:东瀛女杀手,身怀异香,面容妖冶,想来想去似乎只有青楼、妓馆之类出现的地方最大。

“想好了吗 ?”白千殇不耐烦的催促道。

紫鸢只得答道:“以我所见,江上的花舫、码头附近的青楼可能性最高。”

白千殇点点头,又问道:“该如何追查最为妥帖?”

紫鸢眼珠一转,灵光一闪,遂答道:“便去码头守株待兔。”

白千殇闻言并不反对,转头对甄妙音说道:“今日你辛苦了,便在此歇息,以免门中隐士空跑一趟。”

甄妙音听到此话,却满脸写着不情愿。

彭城渡口。

此时夜已深,除了打更人巡逻的的灯火,四下一片黑暗。唯有江边连通的松景湖上,尚有几艘花舫亮着灯火没有靠岸,只是江风大作,灯火忽明忽暗,看不清旗帜。

白千殇与紫鸢在岸边观察了一会儿,便见得一个人影从水面掠过,身形那刺客极为相似。待得一刻又见一个女子撑着小船往湖心划去,想必是通风报信去了。

“白中丞,看来跟上这个女子,便能寻到神道盟了吧!”紫鸢问道。

白千殇笑而不语。

“中丞难道不担心过于顺利,反而有危险?”

白千殇闻言稍感意外,却赞同道:“君子当有终身之忧。”

紫鸢笑道:“中丞身在荀门,为何说那孟门之语”

白千殇冷道:“君子和而不同。”

紫鸢又笑道:“这倒是儒门正统。”

白千殇不愿与紫鸢废话,继续说道:“暗杀提前告知,便知这女人不是神道盟的杀手。而且她易慌易乱,没有杀人的胆魄。明明也可以偷袭妙音当做人质,却要等她进门了才出手。在我看来,这女子反而更像是来切磋的。如今她躲回自己的地盘,却能马上派人外出联络,看来又和神道盟关系不是那么简单。”

紫鸢点了点头,问道:“那我先跟过去?”

白千殇自信道:“那倒不必,若那盟中主事者不是蠢货,定然不会冒然相见。明日再来罢。”

次日戌时,松景湖在夕阳照耀下,湖面波光粼粼。江面的微风吹进湖面,旗帜微微摆动,不似昨日狂放,让文人墨客更有游湖的兴致。花舫都靠在岸边,风一吹过便带来一股脂粉味,让岸上的男人们心神荡漾。

白千殇换了青色的衣衫,带着紫鸢来到了他们记下的那艘花舫前。此船高约三丈,甲板之上尚有三层,长约二十丈,宽约四丈,处处挂着彩绸。船尾处立着两面旗子,上面印着一个圆形徽记,徽记中央是三只飞雀衔尾相连。

花舫与码头间搭了两处浮板相连,一处浮板与其说是浮板,不如说更像廊桥,装潢不似花舫本身那般艳俗,应该是给客人用的;另一处浮板则非常宽阔,没有护栏,码头脚夫们正在往上面搬运着饮食。

白千殇带着紫鸢走向那处廊桥,却被一个老鸨拦住。

这老鸨见白千殇仪表堂堂,便笑道:“这位公子面生啊,是第一次来吗?”

白千殇点头,却撞过老鸨阻拦的手。

老鸨有些不满,便说道:“公子仪表不凡,想必也是深谙此道的,不知道是否约好了姑娘。”

白千殇诧异道:“还需要提前约?”

紫鸢本以为白千殇熟悉此地风情,没想到他竟然完全不懂规矩,不由得笑了一声。

那老鸨瞧见了紫鸢,态度顿时差了许多,嘴里念道:“这年头,居然还有带着女人逛青楼的?”

白千殇在紫鸢面前现了眼,但仍是板着脸,掏出一锭金子递给老鸨,说道:“在下初到此地,确实不懂规矩,还望指教。”

那老鸨见了真金白银,立即喜笑颜开,说道:“我们这花舫与众不同,姑娘们都有自己熟悉的恩客,今日可不巧了,姑娘都有约了。”

白千殇一听,作势要收回金子。

那老鸨立即拉住他手臂,笑道:“凡事总有例外不是?我们这儿也有只卖艺的姑娘,只看得上真才实学的公子,至于能不能共度良宵那便看你的本事了。”

白千殇便将那金锭抛给了老鸨,讥讽道:“那公子们可贱得慌,竟然反倒要给她们欣赏。”

那老鸨一脸讪笑,答道:“有钱有闲的才子们,比起得到女人,更喜欢得到女人们的欣赏不是?”

白千殇默然不语,带着紫鸢登上了船。老鸨安排了一个老头立刻将他们带到了二层一处雅间。

这二层的船舱不似一楼全是隔间,反而是像是大厅,四面通风。船尾那头有几个坐垫、茶案。这些物件围了一块空地,似乎是用来展示才艺的。另外三面通过屏风、门帘隔出了十多个雅间。每处雅间都有案板,上面备齐了琴棋书画所需用具。

白千殇因为不谙风流之道,比一般客人上船早了半个时辰,只得叫了壶茶与紫鸢摆上了棋。谁知紫鸢快棋下得极好,白千殇连输两次。

两人正要摆上第三盘棋,却听得楼梯口有一女子说话。

“这位客人来得好早!”

白千殇回头看去,那女子身形清瘦,面容温婉,打扮得有些活泼。

那女子见白千殇打量自己,便故作害羞道:“没想到还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呢!要是我那恩客不来便好了!”

白千殇一听此话,便对这女子全无好感,说道:“看来这儿的女子确实不一样,竟然还挑起客人来。”

那女子噗嗤一笑,撒娇道:“公子竟然还生气了,看您面生,奴家楚潇儿,有缘再见吧!”

她正要施礼告辞,却被白千殇拉住。

“这里是否有位异国女子,打扮极为艳丽?”

楚潇儿一听,装作不满道:“原来是公子瞧上了花魁,看不上奴家啊。”

白千殇掏出一锭金子放在她手上,说道:“她何时来?”

楚潇儿却将白千殇手推开,冷道:“我虽不检点,但我也不是爱钱的人,你若要打听花魁,便去问老鸨去。”说罢,竟是头也不回的下了一层去。

白千殇一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女子好生奇怪。

女子离去不久,船上莺莺燕燕之声便热闹了起来,船外也不断传来了公子们故作爽朗的笑声。紫鸢替白千殇收好了棋,又将茶斟满。白千殇端起便喝,也不看紫鸢一眼,像是极为习惯被服侍的样子。紫鸢见白千殇如此,便呛了一句:“你倒是好享受。”

白千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未曾言谢,看向紫鸢说道:“抱歉,我以为是妙音,习惯了。”

紫鸢见他道歉反而应对不来,于是默不作声站在一旁。

不一会,楼下传来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应该是女子们依着恩客上船了。脚步声逐渐靠近,楼梯处露出了几张男子的脸。又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又上来了七八个人,竟然没有一个女子。

这让白千殇甚至以为自己中了埋伏。

船开始在夕阳余晖中缓缓移动,终于走上四个女子,为首的便是楚潇儿。四名女子各有风韵,莲步轻移,身姿如扶风摆柳,尽显女子丰腴,却都不是昨日那东瀛女子。

这楚潇儿原来并非是恩客失约,而是她本来就不是卖身的女子,与白千殇对话只是因为闲着无聊,存心逗弄他。

楚潇儿扫了一眼诸位公子们,唯独到了白千殇这儿,本来热情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厌恶,但当她看向白千殇后座的人时,又立即变得温柔起来。

白千殇一度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心想:女人变脸的速度都如此快吗?

楚潇儿见公子们都落了座,便开口道:“诸位公子都清楚这里的规矩,奴家和姐妹都想与才情过人的公子夜游湖景,今日奴家姐妹均有考题,还请各位公子不吝指点。”

楚潇儿言语间虽然娇媚,却也大大方方。

众人都是微笑以对,若是谁称赞鼓掌反而落了下乘。

随即四位女子各自入座,举手投足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楚潇儿有意看向白千殇,扬声说道:“在座的公子只要破了一题,便可让奴家姐妹中一人作陪。但若要见花魁,便需要破掉四题。”

楚潇儿说罢,命人在船尾升起一副棋谱,上面黑棋局面大劣,一条黑色大龙已经落入了白棋口袋中。不用多想,定是考较棋艺,题主执白,破题者执黑。

“执黑先行,请。”楚潇儿右掌横摆,说完便退回席中。

白千殇一看此题,笑而不语。

紫鸢好奇说道:“白中丞可解此题?”

白千殇笑道:“此类古谱大多向死而生,若只是盲目做眼求活,才是死局。”

这时大厅内确实热闹起来。原来这些公子都是结伴而来,眼下题目公布,很快就引起了讨论。

“我看这棋,需要现在上路出头,再做眼求活。”

“非也非也,这棋必须要进攻,虽然大龙被围,但白棋很薄弱。”

“不然不然,此棋需要向死而生!”白千殇看向说话那人,眼中充满了兴趣,那人却继续说道,“只需要右上方打入,形成劫争,”

白千殇只觉那人不过也是个庸才,又将眼神移到紫鸢身上。此刻她已经摆好了棋局,但手里却拿上了黑子。

“那你来破题吧!”

“啪!”紫鸢用落指声回应白千殇。

白千殇瞄了一眼紫鸢,暗自赞道:好悟性!

一档一扳,随即紫鸢销魂一跳,白千殇面露喜色,在黑棋中一刺,将黑棋冲成裂型。他心中明白:下一手棋是破局关键之处。

紫鸢却并未犹豫,落下一子,自屠大龙五十目。

白千殇将手上白子掷回盒中,赞道:“看来你已经窥破此局,黑棋破而后立,不必再下。”

楚潇儿正好此刻望向白千殇,见他面有喜色,认为他不过也是自以为是之徒。此时已有两三个人上前挑战失败,正是气氛冷落之时,楚潇儿便故意走到白千殇面前。她施礼道:“奴家看公子似乎已有破题之法,还望不吝赐教。”

在场众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白千殇此刻如果拒绝便是露怯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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