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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待得细雨稍作歇,又恐斜风乱沾衣(1 / 1)


四月中旬,慕容白赶回西域与紫鸢等人汇合。

徐茂府内,众人虽然都庆幸尚能相遇,但无人面露喜色。徐茂坐在上首一言不发,整个房间只有白千殇手指敲打着桌面的声音。慕容白自打进门喝下第一口茶后,端起茶杯的手就再也没有放下。那茶杯扣在嘴边,恰好挡住了嘴角。

在场长辈无人说话,一众小辈自然也不敢说话。良久,陈平才鼓起勇气道:“师尊,轻水她,她不会投敌吧?”

“啪”的一声,慕容白将茶杯摔得稀碎,怒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无凭无据怎可怀疑同门?”

慕容白听到最不想听到的话,他预料到的话,他知道答案,但不知道如何说起。他生气的不是陈平而是自己。

“未名苑”位置暴露是赵清月之过,只有商清绝知晓,但现在两人都生死未卜。令狐德虽然是儒门内奸,但在这个问题上,慕容一门都认为他不可能知晓。如今轻水封妃,自然嫌疑最大。

慕容白扪心自问,自己也怀疑过姬轻水,但当他见到那倔强真实的眼神时,便信任了她。

四个徒儿被慕容白吓得不轻,都跪下请罪。

李星瑜哭道:“我不信轻水会背叛师门,我们将她救回来吧!”

紫鸢也道:“不错,与其揣测,不如当面说清楚。即便是她透露的,定然也是无心的。”

慕容白略感欣慰,但心中酸涩。如今神都已是龙潭虎穴,众人势单力薄,只要雍治愿意,小小一座雍城也拦不住虎豹之师。他已经见过轻水,如果向众人吐露实情,只怕众人再陷危局,于是只得违心说道:“轻水我自会想办法,此事以后再议。”

徐茂叹息一声,便说道:“此事一出,雍城也是非之地,各位不宜久留。儒门中兴之望便落在各位肩上。”

慕容白道:“如今之计,我只能如此安排。陈平、洛冰暂留在雍城,茂公和洛老板照顾两人应是不难。李睿、星瑜北上燕城寻访‘孟门’子弟,白兄请带紫鸢与妙音去彭城寻访‘荀门’子弟。如今只能韬光养晦,以待时变。我还需去寻找清绝和清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紫鸢与白千殇师徒曾经有些矛盾,一听此话,便要站起来抗议。白千殇同时也嘴角抽动,只是未说话。

慕容白见状说道:“如今告诉白兄也无妨,紫鸢乃是‘圣子’,是我儒门中兴之望,不可有失。我不可因私事置她于险地。白兄若不弃,可收其为徒,以便管教。”

紫鸢、白千殇当即冷哼一声。眼见两人互有嫌隙,慕容白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让大家各自准备。并同时请茂公见证,将洛冰收为弟子。

拜师仪式结束后,慕容白便在府中单独召见了紫鸢。

再见慕容白,紫鸢神情落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慕容白正要安慰,却听紫鸢呜咽道:“师尊,你的头白得好快,一丝黑发都找不着了。”

慕容白哄道:“早晚会白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师尊,紫鸢陪你去找商大夫好不好!我不想再离开您了!我把轻水弄丢了,我不想...”

说着说着,紫鸢大哭起来。

慕容白轻轻抱住紫鸢,抚着她的后背说道:“这便是师尊最后一次抱你了,从今以后,你也该长大了。多年来我这个师尊,做得不好,很不好。”

紫鸢忙把头埋在慕容白怀里道:“不,师尊待我极好。”

慕容白自责道:“紫鸢,你以后会明白,尊重别人的决定并不会让事情变得美好!”

紫鸢以为慕容白在后悔自己大婚前夕离开教廷,完全不知道此刻他最后悔的是没有带走姬轻水。她学着慕容白,轻抚师尊的后背,却发现师尊比原来消瘦不少。

慕容白将紫鸢扶到座前,自己坐在一旁,神色稍缓后方才说道:“让你和白千殇同行,是希望你学会和荀门众人如何相处,也是希望你日后起事时有‘荀门’一支的支持。”

紫鸢叹道:“徒儿只觉肩上沉重,唯恐师尊托付不效。如果可以,我不想履行所谓的天命......”

慕容白苦笑一声。

“紫鸢,我主意已定,你且退下吧。”

“徒儿告退,还望师尊多多保重,再会之日我定会寻回灵药,让师尊恢复往日风采。”

慕容白道:“这头发白了并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费心了。”

“我那还未过门的师娘,体态容貌俱是年轻,如若到时候嫌弃了师尊,我便没了师娘了。”

紫鸢丢下这句话,便跑了出去。如果是以前,紫鸢说这种没大没小的话,慕容白都会苛责几句,但此刻这句话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他心想:为了清绝,为了所有人,我也不能再陷入被动,必须思考破局之策。

次日一早,大家各自踏上行程,皆是神色沉重。再次分别,完全不同‘未名苑’初次分别,徒弟们虽然伤怀,却再无一人落泪。

慕容白目送众人远去,方才上马。儒门血案已过去五个月,经过昆仑一战后,他感到商赵二人生机渺茫。如今能知道这二人生死的,只有雍治和令狐德二人。雍治身在皇城,难以接近。令狐德虽武功强横,但屈膝投敌之人必然不是什么硬骨头,只需找上他逼出商赵下落即可杀之。但进入神都刺杀实在太难,又怕陷姬轻水于危难。

“早知今日,何必......恨啊!”

慕容白仰天怒喝一声,策马而去。

皇城儒门教廷中,令狐德正忙得不可开交。如今是新帝改元后第一年,雍治决意年内开科纳贤。在雍治的压迫下,儒门的“考学”被完全取缔,以后便由令狐德为首的儒门承办科举。儒门仅剩的三处贡院,在儒门血案后早已没落,人手也捉襟见肘。

令狐德不得不将教廷里可堪一用的人悉数派向外地,并且拟了一份名单给新帝。这份名单中,几乎都是儒门的一些隐居的夫子。若是这些人都能为令狐德所用,科举如期举办并非难事。

午时,令狐德刚放下笔,有一老叟在外叩门道:“教统,暂且歇一下吧,我把午膳端来了。”

令狐德连忙起身,打开门将老叟迎了进来,说道:“怎敢劳烦老夫子给末学送饭!”

那老叟坐定,狠狠捶了一下自己大腿,说道:“儒门百年风雨飘摇,如今不得已成了朝廷的鹰犬,老朽不忍见到教统竟然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令狐德面露愧色,笑道:“这次科考,蒋老夫子是第一个赶回来相助的,在下惭愧,还未将您的起居安排妥当。”

这老叟,原名蒋烨,襄城人,孔令昔、令狐德还是学子时便拜他为夫子。孔令昔成为教统后,蒋烨以自己年高为由退隐江湖,如今复出已是八十二岁高龄。

蒋烨自打儒门血案后,便心系儒门未来,眼见朝廷为儒门平反,便从襄城北上。因为他年老体弱,独自一人足足走了数个月才来到神都。

令狐德虽是儒门叛徒,却仍以正统自居,因此对这些对教廷的老前辈颇为尊重。但蒋烨的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不快。

“老朽听闻上次儒门考学,慕容白一门五英,为何没有见到他们在教中任职?”

令狐德早就想过,慕容白等人出走,皇帝却并未下旨追杀,想必是姬轻水与雍治有了交易。所以他敷衍蒋烨道:“姬轻水已是昭仪,至于其他的人,似乎对婚事不满,故尔出走。”

蒋烨捏着胡子叹道:“如此便可惜了,儒门中兴只能依靠皇权,慕容白竟然想不通这等事。”

令狐德不想在与蒋烨就餐,见他也未曾用饭,便让蒋烨在一旁先吃,自己按照名单继续给那些隐居的夫子写信。当“殷九刻”三个字映入眼帘,令狐德犯了难,只自言自语道:“殷九刻,便是写了信,也不知道寄往何处。”

蒋烨一听,立刻放下碗走了过来,确认了名单上的名字,得意道:“此人与我倒是有些关系,他考学之后便外出游历山水,隐居之地倒是不远。”

令狐德大喜:“那如此便拜托夫子了!”

蒋烨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需老夫写一份信,教统与老夫一齐署名,待殷九刻回来见到此信,必定会来教廷。”

两人写妥书信,天空已开始微微下雨,蒋烨道:“殷九刻隐居之地虽近,但寻常人也是找不到的,不如老朽亲自送去,一个时辰定能送到。”

令狐德见雨势渐大,生怕自己这位夫子出现意外,便提出亲自相送。蒋烨自是应允。

深宫之内,姬轻水寝宫—未央殿。

雍治站在殿门,命太监屏退殿内其他随驾的宫人。琴声传来,却不再似雍治远处听到得那般哀怨,反而带着三分肃杀之气。他笑了一笑,推开门走了进去,眼前人虽然眼睛发红,却仍是抚琴。

“爱妃好雅致,看来朕偷听被你发现了。”

姬轻水并未起声相迎,仍是抚琴答道:“我有一问,请陛下开解?”

雍治嘴角多了一丝玩味,笑道:“那就回答你一个问题吧!”

“陛下的武功是源自道门吧?”

雍治闻言面无表情,也并不作答。

“如果陛下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换一个问题,道门杀了先帝,还是陛下杀了先帝?”

雍治笑道:“与智者交锋令人愉悦,但被人揣测确实令人厌烦。”

姬轻水继续进逼道:“陛下还没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侍卫突然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讲!”

侍卫看了一眼姬轻水,有些犹豫,雍治却毫不介意,示意他说下去。

“禀陛下,城中暗探传来信息,慕容白已潜回神都。”

姬轻水闻言连忙站起身,琴声也戛然而止。雍治屏退侍卫,转头看着姬轻水,她的慌张此刻暴露无遗,雍治越想越觉得好笑。

“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朕即可放,便可捉,即可捉,便可杀!”雍治话语掷地有声,透着自信。

姬轻水顿时心中一惊,大喊道:“三年之约,陛下整可失信于人。”

雍治没有说话,走了出去,姬轻水只觉得自己的希望也被一步一步带到了深渊。当即施展“罗烟步”抢到雍治背后,使出全力用力一拍,却如同什么都没打着。

姬轻水看着自己的手掌实实在在贴着雍治的后背,暗自心惊。按他对雍治武功的忖度,即便自己被反震三丈,也不会意外,此情此景反倒更生恐怖。

“爱妃,刚才你已动杀意了!”

姬轻水还来不及后退,便被雍治扣住脉门,随后一指点晕。

雍治搂住晕倒的美人,吩咐道:“来人,将他绑了,随我出发。”

神都西去二十里,有一山,山阳处人称“飘叶坡”,人迹罕至。蒋烨带着令狐德兴致一半,便弃车步行,十里之后见一草庐。草庐的搭建粗糙,庭院内杂草丛生,看来许久没人住了。

蒋烨停住脚步,说道:“教统稍等,老夫这就将信放在殷九刻的书屋。”

令狐德便将伞递给蒋烨,走到旁边一棵大树下避雨。他目送蒋烨进去,同时瞄了下草庐布置,只觉这布局暗合道门风水,不似儒门般规矩,不有生疑。又见蒋烨进去后并没有出来,他暗道不妙,大喊一声:“夫子快走,小心暗算。”

琴音乍响,引得枯叶退散。一股劲风冲倒草庐栅栏,惊起令狐德林中憩息的鸟兽。

“这熟悉的琴声!是你!”令狐德惊道。

门徐徐打开,慕容白端坐其中,蒋烨却坐在一旁不似受人胁迫。

“夫子!你!”

“不错,你中计了!”慕容白冷声道。

蒋烨面有怒容,骂道:“若不是慕容白与我有旧,老夫万万不敢相信你竟然做出如此不仁不义的事情。”

令狐德不愿和老者争辩,双眼紧盯慕容白,儒门“刑掌”已经蓄势待发。

慕容白轻提一弦,杀意随着琴音向着令狐德扑面而去。

“叛徒,走到今日,你可还有一丝内疚?”

“有何内疚,我不过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如果没有我,儒门更无兴盛之机!”

蒋烨闻得此言,当即起身,面色赤红,大骂道:“叛徒,我竟有你这班猪狗不如的弟子。”

令狐德道:“如此老朽,不识时务,留命何用。”说罢,袖袍一卷,空中雨水化作一团,直奔蒋烨面门而去。

慕容白当即冲出草庐,一剑破去掌气,掌力余威仍将庐顶毁去一半。令狐德冷笑道:“你若‘流觞’在手,尚有三分胜机,如今仅凭一剑,你!必败无疑。”

慕容白冷道:“如是败亡之剑出,胜负不必再论。”

令狐德笑道:“你竟不惜与我同归于尽?哈哈哈哈,商清绝、赵清月生死未卜,紫鸢前途未知,你能舍得陪我死?”

慕容白道:“令狐德,告知清绝、清月下落,今日我便放过你”

长剑已被雨淋遍,雨滴沿着剑锋缓缓滴入草堆。慕容白杀意虽重,手中剑却稳却静,如同悬于令狐德头顶,逼迫他给出答案。

令狐德自然惜命,犹豫片刻便答道:“商清绝、赵清月确实活着,但二人下落只有皇帝知道。”

慕容白闻言,手中剑不觉一抖,杀气登时散去七分。令狐德见状,足一点,身形立即飘出十丈之外。

慕容白苦笑道:“想不到我竟然问出如此之蠢的问题!贪生怕死之辈,岂会说出不利自己的话。”

说罢剑脱手飞出,拦住令狐德去路。

令狐德稳住身形,却不再退,冷笑道:“想不到慕容白也不过是个无信之人。不过,你我之间现在的距离,注定你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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