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墨渊显然是不想提起陈年旧事,所以林晓卿也不去打听自己甲方的那些回忆,直接就进入主题,“其实我想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将一些胭脂水粉划拨出来,让我免费送出去。”
“免费送?”言先生瞪大眼睛看着林晓卿,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可知道红颜铺里的那些胭脂水粉有多贵吗?”
言先生并不参与商言的生意,但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对于商言家的那些生意是如数家珍,也知道商言家的生意大头在哪里,而这个一提起来就让他能够滔滔不绝地向外透露一些几乎不会为外人道的严家的秘密的红颜铺,他更是如数家珍。
红颜铺曾经是言墨渊母亲的店铺,言墨渊的母亲嫁到言家之后,虽然不用打理红颜铺了,但商言家的老家主言吟爱屋及乌,对自己妻子的铺子很是照顾,从材料到银钱支持,只有多的没有少的。就算是后来红颜铺总是亏损,他也没有去深入追究,因为言墨渊的母亲早死,他留着红颜铺就是一个念想。
言吟死了之后,言墨渊对红颜铺也不怎么管理,所以红颜铺也就成了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状态了。
只是亏损归亏损,如果真的是要送东西的话,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自然知道。”林晓卿对言先生的问题早有准备,“红颜铺里的胭脂水粉的原料都是上好的矿石所炼,虽然红颜铺在京城里名声不显,但是却质量极为上层,我们家被我送去查看红颜铺的人与我说过,京城之中只有少数懂行的夫人小姐们知道,但这些懂行的夫人小姐却是用接近成本的价格购买红颜铺的胭脂水粉,所以红颜铺这些年来都没有盈利过。算是酒香也怕巷子深的铺子了。”
“你既然知道,还说要免费送?你是不是疯了?”言先生几乎是想敲破林晓卿的脑袋里看一看,里面是不是装了水,“我在你们家可不止教得是四书五经,我还是会教你们生意经的,和你们说过生意上的事情,你怎么学了大半年,居然学成这样?”
眼看着自己的学生就要学成了一个废物,作为老师的言先生自然是急的在自己的房间里打转,他真的非常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自己教的学生会想做赔本的买卖。
“言先生这话说得,好像是红颜铺现在很赚钱似的,而我这么做就是让红颜铺名声扫地。”林晓卿轻巧地说了一句,但是听着就让人觉得不爽利,好像是在嘲讽他人一般。
言先生听了之后,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没有说红颜铺很赚钱,我只是觉得你的想法就是过于天方夜谭了,你年纪还小总不能一拍脑袋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自从林晓卿变聪明之后,嘴上的功夫可是比大多数人好太多了,就算是被人欺负了,她动动嘴似乎也是想要把自己的场子给找回来的。
“言先生没有听我的所有计划,就觉得我想做的事情是天方夜谭吗?”林晓卿问道,“如果只是凭借只言片语,就觉得我要做的事并不是一件好事,那我觉得言先生其实也没有那么适合当先生,倒是适合再回去书塾听课读书。”
言先生的年纪并不算是很大,顶多三十多岁,按照心理年龄来算的话,林晓卿和他才是同类人。所以林晓卿怀疑其言先生的时候,根本就不带一点迟疑,甚至还将自己的怀疑全部都写在脸上,就差想逼迫言先生自证了。
言先生早就知道林晓卿这个小姑娘是有些厉害的,但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一时之间很是生气,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林晓卿。
言墨渊看着林晓卿和言先生之间这样剑拔弩张,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说说你的计划吧,留在我二叔家里,总不能只是为了吵架吧?”
自然是不能只为了吵架,所以林晓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就说道,“我要免费送的人,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他们可是经常在京城各大家族里演出的南曲班子,这些南曲班子的人唱戏唱得好,有不少小姐对他们都芳心暗许,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将胭脂水粉送给这些伶人,让伶人送给各大世家小姐,或许这些小姐们就能注意到红颜铺里的胭脂水粉了。”
“就这么简单?”言墨渊问道。
林晓卿说道,“自然不能是这么简单,我们给伶人的这些胭脂水粉不过就是试用,如果那些小姐们喜欢上红颜铺的胭脂水粉,自然还是要来铺子里买的,只要伶人们推荐小姐们来红颜铺里买,那就能给这些伶人一笔佣金。只要是会给自己脸上上点妆的人,大约都会明白,这其中的利润有多大。”
京城里有门店的胭脂铺子就有几十家,在流动的街市上还有几百个贩卖胭脂水粉的小摊贩们。林晓卿在彩簪和春思调查回来的胭脂水粉市场的样本再结合海棠从红颜铺的账册上看到的收入支出后的出来的结论是,因为红颜铺的胭脂水粉的原料就是来源于言家自家的矿山,不仅品质好,而且价格便宜,所以红颜铺只要卖出去一盒胭脂水粉至少有七八成利润,也就是说一盒价格大约一百元的胭脂水粉的成本可能就是七八十块。
林晓卿有幸与一个商业大佬聊过天,如果真的想把一个产品做起来,那这个产品的利润至少要做到六十以上,这样才能给层层销售留出利润空间来,给销售留出利润空间之后,才会有人愿意来心甘情愿地为你卖货,为你拼命。
现在她只是看到账本就预估红颜铺的胭脂水粉利润在七八成,如果实际操作起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空间,那她能够做起来的几率也就更大了。
“你要如何区分哪个夫人小姐是哪个伶人介绍到红颜铺的人?”言墨渊听着林晓卿的话,心里觉得很震撼,但是他却不能在自己的脸上表现出惊讶来,只能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来,“与人谈佣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你让他们只是送将胭脂水粉送出去,那我们要怎么就算哪个伶人为我们卖了多少的东西呢?在说了,就算是我们只找一个伶人来帮忙卖胭脂水粉,那红颜铺的生意突然变好,这应该算是你做生意有天赋,还是应该算是那些夫人小姐们冲着伶人来买的红颜铺的胭脂水粉呢?这笔账可是要算清楚点,不然以后算账可是算不清楚算不明白的。”
不管古今中外,对于利益分配的这种事总是慎之又慎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只要涉及到利益,那就会引起人的不满。所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林晓卿本来还想着自己说出自己的想法,会有人买单,甚至会有人会为了自己的想法惊为天人,但是没有想到言墨渊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做生意的机器人,他马上就察觉到其中的关系厉害之处,而且还将佣金的算法给说明清楚。
“我侄子说的这件事确实是必须考虑的问题。”言先生见林晓卿闭口不言,马上就说道,“但是你也要知道,虽然红颜铺这些年没有什么进项,但是也不是很亏本而已。既然你要大刀阔斧地去经营红颜铺,就要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花钱就把事情办得漂亮的。”
“这还不简单?”林晓卿见言先生对自己还是不信任的样子,便说道,“只要是和我们合作的伶人,那我们都给他一个单独的系列,比如京城里最红的伶人的系列就叫美人垂泪,只要那些夫人小姐们是来买美人垂泪的胭脂水粉,那就将分佣算在美人垂泪上。每个月的月底进行一次分红同事也公布售卖的金额。这样佣金问题不就解决了?如果你们觉得声势不够大,我们还能请那些伶人到红颜铺来当招牌,卖胭脂水粉。”
这种销售策略在林晓卿所在的时代,就是很简单的,代言人或品牌大使的策略,这么做的办法首先就是找到声望足够高粉丝粘性足够强的明星,给他一个头衔,为他开一个系列,然后就开始宣传。只要宣传一旦开始,这个明星的粉丝粘性也强,那马上就会有一大批人送钱给品牌。
如果是在现代,林晓卿还要费时费力地去调查明星的背景、代言费之类什么的,但是这是个商业玩得并不是那么花的年代,她那些在现代看到的所有的商业策略都能简化到用暴力的手法使用。
“你的想法挺好的。”言墨渊听着林晓卿的话之后,想了半天才说道,“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从我这里要到能够随随便便拿去给人免费用的胭脂水粉铺子?”
林晓卿很用力地点头,“毕竟是你家的铺子,我做点事很么,总是要和你说一声,不然就太冒昧了。”
其实还有一层就是如果自己不和言墨渊说一声,就直接去做这件事,彩簪那是第一个跳出来担忧的,如果自己的人对自己也没有太多的信心,那林晓卿就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部动作要怎么办了,所以言墨渊这个幕后大老板不说点什么,自己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既然红颜铺我拿给你管了,你也就不用什么事都知会我。今天我同你说的这些,也不是我想要阻止你的理由。”言墨渊说道,“你能想到什么,就直接去做。红颜铺现在可以任你处置。”
这话什么意思?林晓卿在这个瞬间有点懵圈,她不是很明白言墨渊这么说话的意义,难道说红颜铺是要送给她了?
但还不等林晓卿反应,言先生就说道,“这可是言家当家主母当年的铺子啊,居然就这么用了吗?”
“二叔,你不想说话,可以不用说话。”言墨渊对着言先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