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的告别茶话会开在晚饭后。
他买了两个大西瓜,杏子和李子,还从队里买了十斤黄金稻香瓜。
顾胜昔跟张氏姐妹到知青点的时候,两张拼起来的桌子上已经摆放着切好码放规整的各种水果,还有瓜子、花生粘、点心,灌制的猪肉肠和卤好的猪耳朵等冷盘。
桌子上啤酒林立,汽水争锋,反正喜欢吃什么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喝什么,吕明为了举办好这次告别会估计已经倾家荡产。
坐在主位的是刘家大队的领导班子:大队长刘永贵,妇女主任闵婕,会计吴国忠。
顾胜昔跟领导打过招呼之后落座,张红梅姐妹紧挨着顾胜昔,另一边则是妇女主任闵婕,估计这个位置是特意给她留的。
这个年代结婚都只是双方背诵一下语录,互相表一下决心就算完事,因此告别会的仪式也是简单明了。
大队长鼓励性讲话完毕之后就轮到主人翁吕明。
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太激动的缘故,吕明整个脑袋都显得红彤彤的。
他先是感谢了一下大队的领导和父老乡亲,以及知青点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我是最老的一批知青之一,六年的时间让我成长,成熟,同时也让我对刘家大队这个第二故乡有了很深的感情,所以就算我吕明走出刘家大队,仍然是刘家大队人,我将会在新的环境继续努力发光发热并努力回报刘家大队,不负父老乡亲和各位同志的信任,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掌声热烈的响起,只是几个人是真心鼓掌就不得而知了。
顾胜昔看见金海燕努力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可是两腮咬肌爆凸,显得她格外狰狞。
而挺着六个多月凸肚的苏茉却异常乖巧,除了疯狂吃桌子上那些荤食之外几乎很少说话。
顾胜昔发现她如今容颜很是憔悴,肤色黯淡无光,眼角和鼻翼都有肉眼可见的皱纹出现,当地有一种说法,儿子磕碜妈,闺女捯饬妈,意思是孕妇肚子里是男孩的话颜值就会一点点下降,而怀了闺女却会反其道而行之,知青点不少人也借此猜测苏茉肚子里可能是个男胎。
但是顾胜昔知道,苏茉不是丑,她只是在衰老,不合常理的衰老。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苏茉的衰老居然比云娇娇慢了许多而已。
这一次聚会,顾胜昔尽量小心,不要喝来路不明的饮料,尽量不吃食物,避免中招。
只是整个聚会一直风平浪静,和谐友好,尽管金海燕腮帮子都快咬烂了,也在努力维持着微笑,而苏茉除了吃之外在整个告别会期间参与感极地,顾胜昔防御了个寂寞。
难道是自己被某嬛传、某懿传之类的电视剧洗脑过度?世界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参差?
正常流程走完,大队长为首的领导班子就直接提出告辞了:“吕明同志,今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社会为自己,为你这一趟下乡之行都做一份最好的答卷。”
整个知青点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难得大队长这次没有使用成语,说的话也十分恰当。
吕明的眼眶红了,十分诚恳的点头:“一定,我保证绝对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等到领导们离开了,有人开始起哄让胡为义唱歌。
顾胜昔还不知道,原来胡为义同志竟然还有一把好嗓子。
他唱了《打靶归来》,又很应景的唱了《送别》,后半段大家一边用手打拍子一边加入其中。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不知道是因为歌曲太过悠扬哀婉,还是因为离别在即的现场气氛渲染,很多人都潸然泪下。
吕明就在大家的歌声里,红着眼睛一步步走向顾胜昔。
他双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走到她面前站定。
罗秀芝悄悄在丁五一耳边低声说:“肯定是看上顾胜昔了。”
她的话说的酸溜溜的,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周寒松在一起了,可是眼看一飞冲天的吕明要结成革命伴侣的目标居然不是自己,心里依旧还是很不舒服。
觉得是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给抢走了一样如鲠在喉。
不少人都有这个猜测,因为吕明的眼神实在太过灼热而专注。
正在把瓶跟李占奎对吹的赵大龙小声嘀咕:“吕明都二十七了,人家小顾知青才十七,他想跟人家处对象多少有点牲口啊!”
“顾胜昔同志!”
吕明在顾胜昔面前站的青松一样挺拔,然后郑重其事、深深的鞠躬:“谢谢你!”
顾胜昔没想到吕明来这一出,两个人彼此对视着,没有说出口的话也无须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表明。
“客气,这是你应该得的。”
不少人均都露出失望的表情,本来还以为会看见一场公开的表白,结果,只是一句没头没脑的感谢。
难道吕明的名额是小顾知青帮忙拿到的?
怎么想都不大可能,吕明平时跟顾胜昔并没有什么来往,明明张红梅姐妹和程茜跟她感情更好一点,如果顾胜昔真的可以影响到推荐名额,为什么不把这个机会留给她的朋友们?
眼看这次告别会即将接近尾声时,吕明再次跟大家表示了感谢之后说道:“我一直忝居点长和知青队队长之位,其实这么些年并没有为大家做过什么卓绝的贡献,现在我离开了,想推荐个名额继任,当然,大家如果不同意也可以另选他人。”
金海燕在听见吕明这句话的时候不期然坐直了身子,奈何她清晰听见吕明嘴里的推荐人,居然是张红梅!
“红梅同志脾气虽然急躁了一点,但是为人仗义,对待分给她的工作也都是竭尽全力,劳动能力在咱们知青点也是有目共睹,所以我提议请张红梅张知青继任。”
金海燕的脸色顿时赤橙黄绿青蓝紫,她“忽”的站起来说道:“我反对!”
“张红梅同志都不在知青点住,怎么能担任知青点点长的职责?简直太可笑了。”
张红梅自己也连连摇头,表示她就是个笨蛋,难当大任。
最后经过大家商量推荐,卫凌霄成了知青点点长兼队长。
而顾胜昔也终于知道自己一直都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究竟应在什么上面。
她居然在回家的路上被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