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胜昔也是听完何小雅说过前世的经历之后想要帮帮桑粒儿。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愿你光明不灼眼,愿你善良有锋芒。
桑粒儿就这样在何小雅家里安顿下来,她几乎算是净身出户,桑家根本就没给她带什么东西,有的两件破烂衣裳也都被瓜分给比她小一点的妹妹们穿,桑婆子甚至提出桑粒儿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家人了,身上就不许穿着桑家做的衣服。
顾胜昔睨了一眼这个枯瘦干瘪、眼睛里都是算计的老妪,不紧不慢说道:“那行,桑粒儿把衣服都脱下来,回头我去跟永贵叔说一声,你今年打猪草赚的工分也得划到小雅名下去。”
“凭啥?那是她在姆们家时挣的,那公分就得归姆们家。”
顾胜昔指着桑粒儿身上的衣服问她:“难道这身破烂不是她在你们家时做的?老太太你怎么还两个执行标准呢?”
社员们一想也对啊,在你们家挣的工分就是你们的,在你们家挣的衣服咋就不是孩子自己的了?于是就有人出言劝桑婆子,做人别太过分。
七嘴八舌,说的桑婆子面色阴沉似水。
当然也有人说何小雅傻的,二十多块钱都够农村小伙娶个媳妇了,她却拿来给自己买个累赘,因为之前说桑粒儿伤了脚,一年之内不宜走动。
事实上医生叮嘱是三个月尽量别走动,一年之内尽量别干重活,免得影响恢复。
何小雅笑呵呵跟大家算了一笔账:“桑粒儿打猪草每天都赚四工分,以前的归桑家,以后就归我了。我家里见天的收槽子菜换粮食,坐着也不耽搁干活。再说眼瞅着桑粒儿都八岁了,这孩子特别能干,再大点准能给我赚满工分,她自己养活自己还有富余,将来嫁出去我做姐姐的还不收两百块彩礼?”
有心眼子多的默默算计了一下,花二十多块钱养个七八年就能挣回来二百,期间的吃吃喝喝人家桑粒儿的确能挣出来,这样一核计,何小雅还真是又得了好名声又得了实打实的好处。
这么一想好像桑家有点目光短浅了。
桑婆子听说这些话之后又后悔了,来四家子两三次,闹着要重新把桑粒儿认回去,何小雅直接拿出当初签的文书,下面写的清清楚楚:生死无关,再不相认,画押生效,永不反悔。
“桑家奶奶不认字,要不我给你念念?”
牛皮文书上写的啥桑婆子肯定是知道的,毕竟那天签字画押的时候当场念了好几遍,桑家人、何小雅、大队长、保人,每个人按手印之前都问一遍,就怕有人后悔再起幺蛾子。
桑婆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家后又被儿子和死老头子给骂了一顿。
“你是虎比吗?别人说啥你都听?桑粒儿现在脚丫子干不得活,搁在咱家那就是个废物,你把她整回来干啥?你家也收槽子菜换粮食?人家何家丫头那是废物利用,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你还能算计过读书人?”
桑婆子冷静下来一想,他们家不要这个死丫头不就是因为她最少得一年干不了活,只能在家干吃干嚼浪费粮食吗?
顿时后悔自己为啥听那些人胡乱撺掇,这要是真整回家里可不又多添了一张吃白饭的嘴?
然而让她更后悔的还在后面,她也不知道咋地了,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一个古怪的地方,小得用拎着根黑不溜秋的棒子叫她赶紧干活掰苞米。
累得她腰酸腿疼。
自打千年媳妇熬成了婆,她就很少亲自下地干活了,一般都是做做饭、洗洗衣服,没事找屯子里那几个跟她一样的扯扯闲话,现在冷不丁又开始以前上工的日子,还真是不习惯。
她唠唠叨叨就开始磨洋工,哪知道活计刚慢下来,小得用就拿着那根黑棒子打得她又疼又麻,浑身乱哆嗦。
吓得桑婆子一边哀嚎着求饶一边拼命干活。
好不容易把分给她的活计干完了,桑婆子一个恍惚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家里的土炕上,她觉得可能是做了个梦吧,可是一看自己胳膊和手上让苞米叶子刮的那些小伤口,再加上浑身又酸又疼,心里就是一突。
她可记得早些年她的爹娘那辈说的讲究,说是包公白天在阳间给活人断案,晚上去地府帮阎王断案。
难道她桑婆子一把年纪也叫阎王爷给惦记上了?
白天在刘家大队种地,晚上上地府种地?
问题是阎王家里……他有地吗?
第二天晚上又是如此,桑婆子刚睡下就又出现在熟悉的苞米地里,旁边杵着面无表情的小得用大人。
为了不再体验昨天被黑棍子一顿“突突”的酸爽,桑婆子只好发挥出最大的潜力玩命的干活,总算圆满完成任务。
第三天桑婆子说啥也不敢睡觉了,她觉得她不睡觉阎王爷就拿她没招。
不料还是一个晃神又出现在熟悉的苞米地。
白天还要给一大家子做三顿饭,洗洗涮涮,晚上苞米地里连轴转,别说桑婆子,生产队里的驴也没有这么使唤的。
桑家人看桑婆子气色实在不好,大儿媳妇瞅着她黢黑的两个大黑眼圈跟二儿媳妇说:“娘你这是咋了?这脸色可不对劲啊!”
桑老太想了想,计上心来:“今儿个晚上叫你爹去跟老大睡,我身上不大舒服,你过来伺候伺候我。”
大儿媳虽说也不乐意,可是老婆婆都说了,她要是不答应又该骂她她一时也离不得男人这种话,只好强颜欢笑答应下来。
晚上,桑婆子死死抓住大儿媳的手,想着就算是干活,拖进来一个人能帮着分担点也行。
结果还是她一个孤零零出现在苞米地。
义务劳动结束之后发现儿媳妇躺在炕上睡得昏天胡地,桑婆子摇醒她问儿媳妇半夜里干活没有。
大儿媳顿时脸色一黑。
我都跑过来伺候你了,你儿子陪着他爹睡呢,我找谁干活?
桑婆子见儿媳妇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期期艾艾说出自己这几天一直叫小得用弄去苞米地里干活,一干干一宿。
“可把娘要累死了。”
桑婆子又害怕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