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胜昔顺利拿到之前在友谊商店买的所有东西，至于被云海岚拿走的酒心巧克力和两袋外国糖，照价赔偿就好了。
自然，这里的照价赔偿是按照侨汇券和软妹币之间的兑换比率再适当增加一些精神损失费赔付的。
于是这个夜晚，顾家全体成员心情都十分恶劣。
小胖墩顾天龙哭了大半宿，还是顾霆震怒之下一顿鸡毛掸子炒肉终于给了他一个完整的童年。
顾涓涓本以为肯定属于自己的狐狸皮帽子和围巾，终究还是落了空。
一个晚上都在发愁怎么把自己吹出去的牛逼再原回来，愁的不要不要的。
可是听顾胜昔的意思，她明天就要走了。
顾涓涓是又高兴又痛苦。
高兴的是这个杀千刀的顾多余终于要滚蛋了，痛苦的是这同时意味着，她的狐狸皮帽子和围巾也滚蛋了，偌大个四九城里，叫她去哪里弄一套一模一样的来应付大院里的姐妹淘？
顾霆也算是放下心来，原本准备送去小饭馆的消息看来暂时可以押后一天看看，死丫头像是把罪过全都怪到云海岚和钱慕尧身上了，倒是没想过这一切其实都是他这个父亲策划的。
只是顾胜昔这边的风波算是暂时稳住了，可钱家那边要如何安抚可需要再费些周折。
顾霆翻了个身，陈旧的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想到原本的活动经费却把大头都让顾胜昔给搜刮走了，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后悔，她已经下乡了，其实对他也不构成太大威胁，何必非要……
哎，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已经这样了，想来死丫头就算现在不起疑心，将来难保不会胡乱猜疑，还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早上起来，顾霆和云海岚的情况与顾胜昔刚回来那晚惊人的相似，一个说胸口旧伤又疼了，一个说顶着一脸巴掌印大过年的不好意思出门，顾胜昔只能提着大包小包的自己滚蛋。
走到楼下碰见几个街坊邻居，都很关心的问她：“小昔啊，怎么不过完年再回去呢？你爸也真是的，就差这一天都不让住？”
顾胜昔想着路奶奶的话，于是毫无城府的回答：“不怪我爸，是我的假期不够，按理儿说，新知青是不准请探亲假的，这不是我爸非让我回来参加顾涓涓的订婚宴吗？”
“对，对，可不是，咱们大院里刘德生家的二丫头就没回来。”
另一个婶子白了说话这人一眼：“你看有几个动不动就回来的？这一路上一千多里，车脚路费，吃喝存住什么不要钱？”
几个人叮嘱了顾胜昔路上小心之类的话，又开始说起悄悄话来，看样子是在年前抓紧时间去黑市扫荡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货。
顾胜昔一直走到大门口，恰好遇见了路奶奶。
顾胜昔把那个小饭店的位置和自己出事的雅间环境简明扼要跟路奶奶说了，又告诉她钱家地窖的所在，钱慕尧不可能在那个单门独院的僻静地方只弄一个地下室。
最最最重要的是，调查一下最近几天由钱慕尧的父亲举荐的高军院进修人员，大概是姓刘的。
路奶奶眨巴着酸涩的眼睛，拍了拍顾胜昔的手背：“好孩子，小小年纪真是难为你了，不愧是小程的孩子，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好孩子啊！”
两个人也不方便说的太多，路奶奶悄悄往顾胜昔手里塞了一卷东西：“拿着，这不是路奶奶给的，是大院里，你方爷爷给的。”
顾胜昔面容一肃，一机部最大的领导就姓方，难道是那位老人家？
路奶奶笑了：“就是那个方爷爷，奖励你小小年纪有勇有谋，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帮着我们揪到狐狸尾巴，所以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这是你自己应得的！”
方奶奶像个老顽童一样跟她眨眨眼：“里面还有一张条子，保证你去哪里都可以坐到卧铺的条子。”
“哎呀！”顾胜昔这下可是真的高兴了，穿着假冒棉乌拉的脚不断在地上蹦跶：“谢谢路奶奶，谢谢方爷爷。”
钱票之类的她是真的不稀罕，有了自己那个牛批克拉斯的平台，除了邱小姐这种级别的弄不到之外，一个普通人需要的基本都满足了。
但是这年头的卧铺那真不是一句“劳资有钱”就可以弄到，而且这个时候的长途硬座那是真遭罪啊，她来的时候亲眼见到一个大爷左右两只手各提了一只大公鸡，两条腿还轰着两只鸭子上火车。
等到大家都坐稳了，查票的看见大爷裤裆里钻出来的两个鸭头，差点没吓死。
老大爷还振振有词：“鸭子老实，不夹人。俺总不能把鸡放这吧，啄了俺咋个整咧！”
一车厢人半车厢都快笑岔气了。
然后大爷两条腿夹住的其中一只鸭子：“嘎嘎嘎嘎嘎~~~”
顾胜昔也差点没笑出眼泪来。
车厢里也是什么生物都有，猪鸡鸭鹅，再加上冬天不给开窗子，某些不自觉的人再把自己的臭脚丫子偶尔放放风，整个一个三味车厢。
卧铺那边环境和氛围都好很多，再加上这年头坐卧铺的不是领导就是有门路的，相对素质也高了不少。
顾胜昔乖巧的给路奶奶鞠个躬：“提前祝路奶奶路爷爷新年快乐，祝方爷爷身体健康！”
“好好，适合你回来的时候路奶奶给你写信，没事就别回来了。”
“嗯，知道了。”
老太太迎着阳光迷着一双昏黄的眼睛，满是慈爱的看着她，像是在看着自己家里的孩子：“好好的呦，要是真有什么困难也别抹不开说，往你路爷爷那边写信。”
“嗯，好的。”
顾胜昔眼睛有点酸。
好像这辈子，她在太多太多的人身上都感受到了亲人一样的温暖。
她真的很开心，有幸来到这个年代。
去火车站打听了一下，一个小时后就有一列开往辽省D市的火车，顾胜昔顺便又查了一下可以到长河县的，这种小县城停车的都是超级小慢车，倒也有两个班次适合她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