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们也不都去县城,女知青这边金海燕、谷小红和程茜都不去,男知青那边只有卫凌霄和顾阆去,知青点六个人坐了一辆牛车,社员们八个人也挤了一车。
等到马上要出发的时候屯子里又走出三个人来,社员那边老耕叔的牛车上就挤不下了。
刘四婆子拉着身边的女人:“萍子,走咱去坐那辆车去。”
刘永贵见社员这边挤得下,手里鞭子一扬,马车拉着三老太爷疾驰而去。
“还是马车快啊!”坐在老君头赶着的慢悠悠的牛车上,云娇娇满眼羡慕:“听说人家王家粉大队都有拖拉机了,看来刘家大队也不怎么样啊,电也没有,拖拉机也没有,哎!”
她悠悠叹息着,傻子都听得出是在悲叹自己命不好,被分到这么个破地方。
“王家粉大队的名字就是因为他们大队有门祖传的活计,漏粉条,那是人老王家传了多少辈的绝活,一样的土豆地瓜,别人就漏不出王家那么好的粉条来,大队上有作坊,需要往县城还有附近其他公社县城送货,所以才有拖拉机。”刘四婆子慢悠悠开了口:“刘家大队算不得多好,可你们既然分来了,就也是刘家大队的一份子,儿不嫌母丑哇!”
“可不咋地,我还赶脚咱刘家大队挺好呢,东山梁大队那边的知青连安家费都拿不到,住的条件也不好,咱刘家大队可是把最好的房子拿出来给知青住了,钱粮工分一样不差,这人心呐还是别太贪。”
云娇娇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她忘记了车上还有俩社员在。
一时间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就变了味。
“刘家大队真的挺好,我虽然没去过别的地方,但是昨天的事情就能看得出,婶子们都是明事理、心地善良的好人,还没谢谢刘四奶奶和廖家婶子昨天替我们知青仗义执言呢!”
顾胜昔说完就从兜里翻出一把橘子糖,一半给了刘四婆子一半给了廖萍子,刘四婆子推辞着说什么也不肯收,她这样一来廖萍子满心眼想接着也不太好意思。
顾胜昔沉着脸假装生气:“刘四奶奶,廖婶子,你们是不是不把我们知青当成一个集体的人?大家没事你拿我一棵菜我还你一根葱的还都要斤斤计较?再说,你们这份情谊又怎么是几颗糖就能衡量的?”
“诶呀呀,那哪能呢,来我们刘家大队那就是刘家大队的人,姆们虽然没文化但是知道是非对错,咱大队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再说知青也是刘家大队的一员,咱都是一家人,这糖我就厚着脸皮收了。”
云娇娇看着那跟真橘子瓣没什么分别的糖,只觉得口腔不断分泌着唾液,她都多久没吃过糖了?
顾胜昔这个败家玩意儿那么一大把糖也不说给她吃,竟然拿给那些农村的泥腿子,还话里话外给人家溜须,看看那谄媚的样子,简直丢城里人的脸!
她一定把这些都告诉小姑,下个乡骨头都轻了,就是个贱货!
顾胜昔知道云娇娇在拿白眼仁子看她,无所谓,她就算把俩眼珠子翻成白内障对自己也造不成丁点伤害,喜欢翻就翻呗!
牛车依旧在不紧不慢的走,一把糖顷刻之间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刘四婆子拉上廖萍子坐到这辆车上其实就是有攀谈之心。
小孙子脚上的鞋穿上了,头顶破的那块也好了,这都是人家小顾知青帮忙的,她要不是穷得叮当响又怕给小顾知青惹麻烦的话早就登门道谢去了。
“我跟你们说个新鲜事。”廖萍子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凑过来,和刘四婆子把所有糖都揣进衣兜里小心翼翼放好不同,她直接先剥开糖纸丢一颗进自己嘴巴里,一整年没吃过糖了,平时家里有也都给了孩子们,哪里轮得到她?
所以她一开口,整个车上都闻到一股香甜的橘子味,简直是在勾人的口水,几乎大多数人都咽了咽唾沫。
“昨儿个,姆们介彼子(邻居)家可热闹了,又唱了一场大戏。”
顾胜昔想起廖萍子全家墙头上那一排脑袋,低下头偷偷抿着嘴笑。
“快说说,咋地了?”
“昨儿个吧,你们大家伙不是都散了,李桃花就带着磕巴猴去大队领回了那口锅,她一直骂骂咧咧,整的姆们这边也睡不好觉,结果到十点多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这时车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听廖萍子一个人白话,她愈发有些得意起来。
“起先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听见他们家茅楼那边有动静,好像是侯老根喊了一声,完了就听见咕咚一下,我还以为院子里进了人,就点着煤油灯出来看看,正好磕巴猴也出来,嘴里磕磕巴巴说李桃花有毛病,大半夜把他踹起来上茅楼找他爹,他爹又不是三岁两岁孩子,起个夜还能掉里头?”
“这……这……不是有……有……毛病?”
“哎呀你可急死我了,都这个时候你就别学磕巴猴了。”刘四婆子拍了廖萍子大腿一巴掌。
“反正过了一会,侯老根家茅楼那边又是咕咚一声,侯老根‘嗷’的一嗓子又没动静了,磕巴猴就喊。”
廖萍子又开始学磕巴猴:“拉……拉……拉……”
廖萍子继续说:“本来我家石头都想过去看看了,磕巴猴一开口他又回来了。”
“怎么不救人还回来了?”云娇娇没心没肺忘了之前的龃龉,开口提问。
廖萍子一拍大腿:“害,石头以为侯老根便秘,磕巴猴在给他爹加油呢,等到爷俩一起喊救命,李桃花也哭爹喊娘嚎叫时,我们都跑到李桃花家才弄明白,原来磕巴猴是想说,拉我们一把。”
“哈哈哈哈哈!”牛车上所有人都疯狂大笑,嗯,这是个很有味道的八卦。
原本慢慢悠悠的老牛吓得一哆嗦,“哞”的叫了一声竟然走快了不少。
“具体过程咋样大伙也不知道,石头跟后院常坤几个一起把那爷俩从坑里拉出来,唉呀妈呀,那个臭啊!”
“侯老根非说看见张三了,常坤说不可能,这些年野猪下来过,熊瞎子下来过,张三可从来没下来过。”
顾胜昔垂着头,默默在心里说,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