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蕴盯着谢如故的眼睛,轻笑道:“看来,谢世子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谢如故望着她,“时蕴不也是如此?”
宋时蕴扯了一下唇角,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你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之前的幻境、消失的坛子,都是你的手笔?”
谢如故淡淡一笑,好像没看见脖子上的利刃,“我也是今晚方才赶到玉华镇。”
至于其他,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宋时蕴轻笑道:“谢世子的行动速度是真的快啊。”
谢如故闻言,长叹一声,“你一直躲着我。”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我只能躲着了,并非有意瞒你。”
谢如故说得委屈。
他一路追来,看得出来,宋时蕴和黎泓一直在赶路,大约是怕他赶上来。
宋时蕴闻言,抿了一下唇角,“谢世子的速度倒是很快,明明比我们晚出京城那么久,居然跟我们同一天到了。”
“我是担心你。”谢如故盯着宋时蕴,目光灼灼,说得全是真心话。
他是真的担心宋时蕴,才一路赶过来。
宋时蕴淡笑:“也是,谢世子那么厉害,修为那么高,却一直隐藏不露,当然会担心我们这些跳梁小丑。”
听到这话,谢如故皱了皱眉。
看得出来,宋时蕴这次是真的动气了。
谢如故沉默片刻,伸手去摸抵在脖子上的乾元剑。
宋时蕴见此,下意识地将剑刃移开了一些。
谢如故却用手指夹住了剑刃。
宋时蕴不由一皱眉。
没等她说话,谢如故就盯着她问,“真的很生气?”
宋时蕴紧锁眉头,“你想干什么?”
谢如故叹息道:“真的只是为了这一件事而生气?”
宋时蕴没有说话。
谢如故盯着她,“宋时蕴,你说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何尝没有事情瞒着我?”
“我承认,我是有事情瞒着你,但有些事情,我必须那么去做。”
“哪怕现在,你用剑抵着我,我也只能告诉你,有些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
谢如故说着,顿了一下。
他望进宋时蕴的眼睛里,缓缓地移动着剑刃,放在自己的心口。
“如若你不相信,你可以杀了我。”
他眼里一派平静,像是一汪平静的深渊湖面。
但是,内里却有常人看不见的翻涌和伤心。
宋时蕴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
“宋时蕴,你一直在害怕我。”谢如故见她不动,忽然又说了一句。
宋时蕴瞳孔一缩。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谢如故面前隐藏得很好,结果没想到,早就被谢如故看穿了。
“你早就看出来了?”宋时蕴声音略有些沙哑。
谢如故扯了一下唇角,“那日,你做噩梦,我就觉察出不对劲。不过我一直以为,那或许是个误会。”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宋时蕴那么害怕。
宋时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如故。
就听谢如故说:“如若你真的担心,我会做什么,不如先下手为强。”
说着,他就往前走了一步。
宋时蕴见此,眼皮一跳,倏地收回剑来,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如故,“你疯了?”
即便宋时蕴收剑再快,乾元剑还是太过锋利,谢如故的胸口,很快就洇出一块血迹来。
看见那血色,宋时蕴的小脸都黑了。
谢如故却轻笑一声,“杀了我,一了百了,不是吗?”
宋时蕴气急败坏,“谢如故!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谢如故伸手抹了一把胸口的血迹,“我只是在帮你。”
宋时蕴紧抿着唇。
谢如故见此,叹息道:“时蕴,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宋时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其实……也并没有不相信谢如故。
宋时蕴的心情,现在很复杂。
她一方面觉得,谢如故不是什么坏人,她应该相信谢如故。
一方面又觉得,谢如故有太多事情瞒着她。
还有那说不清楚的梦境……
总觉得有很多事情,是她无法想通的事情。
她想要弄清楚,却又找不到线索。
谢如故今天又突然出现。
那种被人一直盯着,被人一直掌控着的感觉,几乎快要将宋时蕴逼疯了。
她不得不动手,却也是希望谢如故能够说出真相。
要说她真的想要伤害谢如故……
现在她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除非让她知道谢如故真正的目的,真的是为了害她。
那她会毫不留情。
可是她现在偏偏看不清楚谢如故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靠得那么近。
谢如故面前却像是蒙了一层浓雾一样,她只隐约看见谢如故的轮廓,却看不清楚他这个人,到底在干嘛。
她甚至摸不清楚,谢如故距离她到底有多远。
思及此,宋时蕴神色缓和了一些,却有些疲惫地道:“谢如故,你究竟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
谢如故闻言,盯着她的面容,心里一阵刺疼,“有些事情,暂时说不清楚。”
“这话可能说来,你不相信,但我还是只能说,我不会伤害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
宋时蕴紧盯着谢如故的眼睛,看得出来,他神色中的认真。
她知道谢如故应该没有撒谎。
但那种摸不清楚真相的感觉,真的让人很烦躁。
然而,就在谢如故和宋时蕴对质的时候,被宋时蕴和谢如故一人一剑,劈开的秋月和那个孩子,看见他们俩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自己身上。
秋月从地上爬起来,抓过自己的孩子,转身就要跑。
然而,还没等她飘出戚家,戚家四周的半空中,就浮现出一抹金光密织而成的阵法符文。
刺眼的金光,照在秋月的身上。
“啊!”她忍不住惨叫一声,瞬间抱着孩子,从半空中跌落到地上。
宋时蕴听见动静,越过谢如故,望向他身后的空间。
看见秋月痛苦地趴在地上,浑身有不少灼伤的地方,宋时蕴蹙了一下眉。
她本来不想和谢如故再说什么,先去处理正事。
但是,瞥见谢如故胸口的伤口,她不由一顿。
谢如故这个人,就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全然没有反应,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时蕴。
好像盯着她,就能够止痛似的。
宋时蕴心里的情绪更加复杂,她实在是捋不清楚,只能更加烦躁。
“谢如故,你是不是有病?”
宋时蕴忍不住骂了一句。
谢如故闻言,却扯了一下唇角,“可能有吧。”
宋时蕴冲他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他现在怎么还笑得出来。
宋时蕴烦躁地拧着眉头,拿出来一张止血符,啪地一下,贴在谢如故的胸口上。
旋即,没等谢如故反应过来,她就径直从谢如故身边走过去。
谢如故看了一眼胸口的符纸,无声地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转过身,目光随着宋时蕴而动。
宋时蕴提步走到阵法前面,望着跌落在阵法中的秋月。
秋月身上有不少被灼伤的地方,此时有些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那个孩子,带着满眼惶惑不解地趴在秋月身边,时不时地碰了碰秋月,好像是要缓解秋月的痛苦一样。
宋时蕴见此,沉声道:“玉华镇上的人,都是你杀的吗?”
秋月闻言,从疼痛的颤抖中抬起头来,她望向宋时蕴,却是一咬牙,“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宋时蕴却摇头,“你撒谎。”
秋月冷笑,“我撒谎?我在这里,杀人无数,你却不相信我是坏人?”
宋时蕴淡声道:“我倒是想要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