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了看下面坐着的学子们。
目光里全是欣赏和期盼,倒像是真的来为大庆朝选拔人才的。
没多久,他就挑选出来一个男子,考问了一些史书典故。
那人倒是出口成章,引经据典,都不带磕巴的。
皇上听着,明显露出来欣赏之色,应该是很满意,旋即便先让他坐下来。
那人顿时高兴得,脊背挺得笔直,脖子都扬了起来,仿佛已经得中状元一般。
皇上随即,又随机挑选了几个人,依次考问了一些四书五经,以及当朝国事策论。
有些人对答如流。
也有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回答起来,就有些磕磕巴巴,支支吾吾。
皇上神色淡淡,倒也没说什么,便让他们都坐下来。
回答好的,自然是踌躇满志。
没回答好的,便是后悔不迭,满脸懊恼。
“对了,如故啊——”
又过了几个人,皇上忽然唤起谢如故的名字。
谢如故闻言,站起身来,一脸无奈地笑道:“陛下,我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您还不知道吗?就连宫里的先生,都说我顽劣不堪,不是成材的料,您便不要考问我了罢?”
宫内有皇子公主,都是由皇室特意挑选的先生教导。
谢如故身份贵重,有大长公主在,小时候也是进宫受过教导的。
可惜……
大约是定国公府满门武将的缘故,他武力值不低,在才学方面,就差了许多。
听见他这么说,皇上被逗得直笑,又有些无奈,“你呀你,竟然还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你也不怕丢人?”
谢如故一脸无畏,“臣一向如此,满国上下谁人不知?便是想要瞒也瞒不住的,倒不如痛快承认,还算是光明磊落。”
皇上啧啧称奇,“谁说你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朕看你这口舌,倒是很伶俐,黑的都能让你是成白的。”
谢如故弯了弯唇角,也不在意。
皇上摆摆手,“罢了,朕也实在是懒得考问你的才学,你那肚子里,恐怕搜刮上三天三夜,也搜不出来一两墨。”
谢如故拱手道:“那陛下就放过臣吧。”
皇上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失望地摇摇头。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和谢如故的关系很是不错,这是在和谢如故打趣逗乐。
皇上旋即又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朕就不问你了,朕来问问宋二小姐吧。”
谢如故闻言,眸色几不可见地一沉。
宋时蕴却施施然地站起来,向皇上福了一礼,主动道:“陛下若是要考问民女……恐怕是高看了时蕴,时蕴在乡下长大,只会粗浅的识文认字,四书五经都不曾读全……恐怕是会扰了陛下的兴致。”
宋思文闻言,起身告罪:“回陛下,时蕴之前一直寄养在乡下,确实没读过什么书,这才进国子监,想要多多读书明理,但以她的才学,在陛下和诸位面前,实在是一文不值,还请陛下恕罪。”
皇上扬了扬眉,“朕之前倒是听闻过,宋二小姐是从乡下回来的,但是张真人不是说,二小姐并非凡人吗?”
他询问地看向身后的张真人。
张真人闻言,立即出来解释道:“陛下,这术业有专攻,二小姐读书或许不行,但她在玄门一脉,却是颇有天赋,若是将来好好教导,前途当真是不可估量啊。”
皇上打量着张真人,“真人似乎很欣赏宋二小姐?”
张真人拱手道:“陛下有所不知,二小姐确实有大才,帮助我们天司局许多,都是同门,自然是惺惺相惜。”
周真人也跟着夸了两句宋时蕴。
宋时蕴闻言,欠身道:“两位真人抬爱了。”
皇上看了看宋时蕴,又看向张真人,眼珠子一转,“朕记得,真人好像还没有内门亲传弟子?”
张真人徒弟倒是收了不少,但都是外门弟子。
真正能够继承他衣钵的,还没出现。
玄门中人,对内外之分,颇为明确。
外门弟子虽也可以,传道授业解惑,可若说倾囊相授,那就只能是自己的亲传弟子。
就连自己现在拥有的法器、秘籍等等,将来都是亲传弟子才有权利继承的。
张真人对此颇为挑剔。
是以这么多年内,周真人都有了自己的亲传弟子,他都没找到自己的亲传弟子。
张真人只好讪讪一笑,“劳陛下记挂,还未找到合适的。”
皇上却笑:“朕看,合适的人,她不就在这里吗?”
张真人一愣。
宋时蕴眉心一皱。
两个人都反应过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
下一秒,皇上便望向宋时蕴,笑道:“真人那么欣赏宋二小姐,这二小姐又是极有天赋的,也与天司局有缘,不若真人收二小姐为徒,也让二小姐入天司局,正好可以名正言顺,让二小姐为天司局为朝廷做事,岂不是一举数得?”
张真人顿时尴尬了,“这个……”
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
但他心里清楚,他现在看着,修为在宋时蕴之上。
但真看经验和能力,他只在宋时蕴之下。
他哪好意思,做宋时蕴的徒弟?
皇上见他支支吾吾,眉梢一挑,“怎么,真人不愿意吗?”
张真人还没说话。
宋时蕴便开口道:“若是真人愿意收我为徒,时蕴感激不尽。”
张真人闻言,有些意外地看向宋时蕴。
不太明白,宋时蕴为什么愿意?
以宋时蕴的能力,自身好好修炼,不日也会超过他。
何必要当他的徒弟?
毕竟,他实在是没什么能够教导宋时蕴的。
皇上闻言,顺着宋时蕴的话道:“如今二小姐都答应了,真人难道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张真人闻言,看了看宋时蕴。
虽然不知道宋时蕴为什么愿意。
但他还是答应下来,“能得二小姐为我亲传弟子,是臣的荣幸,多谢陛下成全。”
皇上笑道:“既如此,朕今日就算是个见证,从即日起,宋二小姐便是张真人的徒弟了,明日起,便去天司局报道吧。”
宋时蕴双手放在面前,俯身行礼,“多谢陛下成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摆摆手,“起来吧,先见过你师父吧。”
宋时蕴闻言,又向张真人鞠了一躬,“徒弟宋时蕴,见过师父,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她拜下去,倒是十分自然。
张真人却愧不敢受,连忙道:“二小姐就不必多礼了,你我本就是旧相识,没必要拘泥于俗礼。”
宋时蕴闻言,还是拜了一礼后,才起身,“谢师父。”
见她这么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张真人反而有点无法适从。
他咳了一声,只好干笑着,转移话题,“陛下本是来为朝廷选拔人才的,不承想倒是让臣先钻了空子,收了徒弟。”
皇上哈哈一笑,“无妨,真人为朝廷效力,真人的徒弟,自然也会为朝廷效力。”
张真人立即道:“这是自然,天司局上下,一向忠于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上摆摆手:“哎,不提这些了,说着说着,怎么就过了?”
张真人不敢再说什么。
皇上见此,对宋时蕴摆摆手,让她也先坐下。
宋时蕴和宋思文这才一并坐下来。
皇上对宋时蕴的兴趣,似乎也到此为止,很快他便考校起其他人的学问。
一时间,思君堂内,又热闹了起来。
谢如故和宋时蕴坐在最后一排,前面都是人,挡住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形。
谢如故这才低声道:“二妹妹想去天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