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人见屈文恒发愣,想到一件事,问道:“屈小姐曾经跟我说过,屈大人似乎只喜欢长女,我便想问问屈大人,若是和别人私订终身的人,不是屈婉婷,而是屈大人的长女,那么屈大人还会选择让她去死吗?”
屈文恒顿时感觉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听见这个问题,内心里第一个回答就是。
不会。
屈婉婷也曾经那么问过他。
他没有给予回答。
但他心里清楚,如若是屈婉如……
他舍不得。
他大概会和屈夫人一起,想尽办法,将此事平息。
若是屈婉如坚持,他或许更会,和文玉商量好婚事,在屈婉如还未显怀的时候,将婚事赶紧落定。
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到逼死屈婉如的那一步。
“为什么呢?”
张真人从他的反应中,看出来屈文恒的回答,他真的好奇。
“都是自己的孩子,纵然屈婉婷平素可能不那么听话,但那也是你们的血脉,也是你们的孩子,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为什么同一件事,你们可以放过屈婉如,却一定要她去死?”
张真人盯着屈文恒的眼睛。
“屈大人,扪心自问,你当真将她当成了你的女儿吗?”
屈文恒张了张嘴,却没办法回答。
“或许对你来说,屈婉婷从小到大,就是一个隐患,你对她没有半点父女之情,只是觉得她拖累了屈家,所以一旦她出现大的问题,你想也不想,就想让她去死,只要她死了,屈家往后便一切顺遂了,你们就不用担心她为屈家招来什么大麻烦。”张真人顿了一下,手指在桌上一点,“这,就是你全部的想法。”
屈大人无法反驳。
张真人见此,长叹一声,“何必呢,都是自己的孩子……”
语毕,他站起身来,将几份供词全部收起来。
“你是朝廷命官,屈婉婷虽然是被你逼死的,但最后也是她自尽,她的死,或许不会算在你身上。”张真人道:“但是,文玉的死,屈大人你必须负责。”
“你是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文玉又有功名在身,按照八义之法,再加一等,此案,会移交到内廷,由陛下和内廷司审理,屈大人应该没有意见吧?”
屈文恒脸色白了白,极其缓慢地一摇头。
张真人颔首,将手里的供词,交给京兆府尹,“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拜托薛大人了。”
京兆府尹将供词接过来,“我知道,我会整理好,移交内廷司。”
张真人道了一声有劳。
没多久,京兆府尹便让衙役,带着屈大人,离开了天司局。
从天司局出来,屈大人在门口,见到了同样从天司局内被押出来的屈夫人。
两个人见面后,都怔了一下,神色都非常难堪。
屈夫人红了眼睛。
屈文恒心如死灰地低下头。
随后,两个人都被带去了京兆府。
文玉的死,两个人都有牵扯,都逃不掉。
在送屈夫人和屈文恒离开天司局时,张真人带着屈婉婷,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看着他们俩被押上京兆府的囚车,屈婉婷神色很复杂。
张真人安慰道:“如今,也算是真相大白,可以给你一个公道了。”
屈婉婷闻言,哽咽地一点头,“多谢。”
张真人淡笑:“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屈小姐不必谢我。明日,我度你离开时,会请宋小姐过来,有什么事情,你当面同她话吧。”
屈婉婷点点头,还是福了一礼,道了一声谢。
张真人摆摆手,带着她先进入屋内。
屈家这件事,很快便传遍整个京城,甚嚣尘上。
事情一传出来时,老弱妇孺都不敢相信。
很难以想象,屈文恒一个朝廷命官,竟然草菅人命,甚至对自己的女儿痛下毒手。
一时间,屈家的大门外,围着不少愤怒的人,朱红色的大门上,都被人扔上了不少的烂菜叶和臭鸡蛋。
不少人都在指着屈家大门骂,屈家人心如蛇蝎,比老虎还毒,还有人在质疑,屈家内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让屈家的人出来赔罪!
屈家此时大门紧闭,内里已经一团乱。
屈家的老太太,本来身体就不好,长年住在别院里面。
今日得知消息,方才赶回来,得知屈大人和屈夫人的罪名已经坐实,只等陛下圣裁,屈老夫人一头栽倒在拔步床上,半天都没醒过来。
屈家上下,现在人心惶惶,所有宗亲族老,全部聚集在大厅之内。
听着外面那些人的咒骂,那些耆老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屋子里,一片低气压,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一样。
同一时间。
平宁侯府内,倒是轻松不少。
宋时蕴从京兆府离开后,便回到家里。
她今日方才回来,得知这消息,宋清远都早早地赶回来。
杨氏更是让张妈妈,吩咐厨房,准备了一桌席面,给宋时蕴接风。
而就在宋时蕴被杨氏拉着,方才坐下来,准备用饭时,外面就传来一个消息。
定国公府给宋时蕴送了一碗汤药过来,管家那边问,要不要现在给宋时蕴送过来?
在场的人,一听这话,倏地全部看向宋时蕴。
杨氏更是一把抓住宋时蕴的手,紧张地问道:“时蕴,你受伤了?”
宋时蕴立即安慰道:“没有,不是受伤,我这次出去时,遇到一个神医,是道医,很是厉害,他说我身体虚弱,给我开了一个补身的药方,但我当时事情比较多,药方便到了世子手中,我就忘了要回来。”
她简单地把事情解释一遍。
杨氏闻言,还是不放心地打量着她。
仔仔细细地,将她从头看到脚,确认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问题,杨氏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身体虚弱,神医是怎么说的?”
宋时蕴淡淡地道:“只说是小时候,没养好,留下来的病根。”
闻言,杨氏顿时心疼了,愧疚了。
她不由得想,如果不是宋时蕴被抱错了,宋时蕴也不会从小落下病根,现在身体依旧不好。
见杨氏一脸自责,宋时蕴又宽慰道:“不过,我现在修炼着,加上神医给我开的药,很快就会调理好的,母亲不必伤心。”
杨氏沉沉地一点头,拍了拍宋时蕴,“一定要好起来!无论需要什么药材,你跟母亲说,母亲都给你备着!”
宋时蕴淡笑,“好。”
宋清远捋着胡子,看了看宋时蕴,却问道:“不过,时蕴的方子,一直在世子手中吗?”
宋时蕴闻言,微微点头,“世子说,里面有些药材,市面上不好找,但公主府的库房里有,药方便放在他那里,他每日煎好药,便会送过来。”
宋清远眯了眯眼睛。
宋时柔和宋思文,更是盯着宋时蕴。
宋时柔微微皱着眉,心里狐疑。
宋思文则是一脸看八卦的表情。
杨氏闻言,也不由得问:“这是不是太劳烦世子了?有什么药材,是我们买不到的?”
宋时蕴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看过那个药方。”
宋清远闻言,沉声道:“是你调理身体的方子,总是放在那里也不太好,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将药方拿回来吧。”
宋时蕴还没说话。
宋思文便抢先道:“我看倒是不必,如故兄曾请时蕴帮过忙,大约是想借着这件事,还时蕴的人情,我们若是上门,将药方要了回来,反而驳了人家的面子,这样才更是不好。”
宋时蕴望着宋思文,眉梢一挑。
她肯定,宋思文是谢如故那边的人。
为了谢如故,死的都能说成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