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蕴托住贺夫人的手臂,“夫人这话就是折煞我了。”
她望着贺苑兰,“贺娘子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和我直说,我虽不敢保证,百分之百解决问题,但一定尽力而为。”
贺苑兰闻言,双手扶着椅子扶手,艰难地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向宋时蕴福了一礼,“多谢二小姐,今日……真是要劳烦二小姐了,只是……我的事情……有些复杂,不知道可否同二小姐借一步说话?”
宋时蕴闻言,便看向其他人。
宋思文和贺业平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宋思文温软尔雅地一笑,道:“今日博士正好留下一篇策论,我正想和业平讨论一二,那我们便先过去了,几位慢聊。”
杨氏点点头,又向张妈妈吩咐道:“让下人多准备些茶点送过去。”
宋思文和贺业平闻言,齐齐地向杨氏和贺夫人等人,拱了拱手。
张妈妈也应了一声是,跟着他们一道离开。
秋白见此,乖觉地福了一礼,也退下了。
贺夫人身边带来的丫环婆子,也跟着离开。
转瞬间,花厅里,就剩下宋时蕴和杨氏贺夫人母女四个人。
贺夫人见此,舒了一口气,拉着贺苑兰的手,便道:“现下没有外人,苑兰有什么想说的,便同二小姐说吧。”
宋时蕴闻言,目光便落在贺苑兰的面上。
杨氏走过来拉着宋时蕴的手,道:“咱们都坐下来说话吧,没有外人,也不必拘泥俗礼。”
贺苑兰本来就快站不住了。
贺夫人颇为担心,听见这话便也没客气,便扶着贺苑兰坐下来。
宋时蕴和杨氏也在她们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
宋时蕴见贺苑兰坐下后,脸色更难看了,便主动问道:“贺娘子可请大夫看过身子?”
贺苑兰艰难地点点头,“自然是请过的,但他们都看不出来我的病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前我的身子,不说有多么硬朗,但也很少生病,近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贺家百年簪缨世家,文官清流,对门下的女子和男子,都是一样看重。
无论男女,从小都要学习六艺。
贺苑兰自然也学过骑射。
从小学过骑射长大的姑娘家家,身体再弱,也弱不到哪里去。
贺苑兰以往一直是身体康健,就连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很少有。
宋时蕴闻言,了然地点点头,旋即又问道:“那贺娘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病的,病之前可曾出了什么事情?”
贺苑兰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贺夫人。
贺夫人拉着她的手,道:“二小姐对我们贺家有恩,那就是自己家人,如今我们还是来求诊的,寻医问诊哪能讳疾忌医?苑兰,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别藏着掖着。”
贺苑兰微微一点头,紧皱的眉心松开来,才望向宋时蕴开口道:“我这病,大约是从三个多月前开始的……”
一开始,就是有些头疼脑热,像是风寒。
贺苑兰也没当回事,就没放在心上。
但是,这种症状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半个月左右,贺苑兰的情况,便加重了。
她的精神越来越差,每天都懒洋洋地没什么精神。
贺苑兰是生养过一个孩子的,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怀孕了,但请大夫来看过,并未怀孕,又以为是自己风寒没好,没好好治疗的缘故。
她就让大夫开了一些对症又补身的汤药,可是调理了半个月,她的身体非但没见好,反而越来越差。
现在已经到了,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的地步。
贺夫人知道了这件事,便拿着贺家的手牌,进宫求陛下指了太医来诊治。
可太医也查不出来,贺苑兰的病症,到底是什么情况。
贺苑兰还以为是自己得了什么隐疾,快要死了。
但就在大概七八日之前,贺苑兰的情况,变得愈发不对劲。
“愈发不对劲是什么意思?”宋时蕴追问道。
贺苑兰的脸色,有些尴尬,犹犹豫豫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时蕴闻言便道:“那就从头慢慢说。”
贺苑兰犹豫了一下,从头捋了一下。
大概是七八日之前,每每缠绵病榻,食难下咽的贺苑兰,到了晚间,突然开始做噩梦。
她梦里恍恍惚惚地,看见有一个人,压在她的身上。
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好像遇见了鬼压床,想要起来,却怎么都起不来。
第二日猛地惊醒过来,贺苑兰还以为,是自己身体太虚弱了,才会做了噩梦。
倒也没有多想。
但她撑着身子,刚想去唤丫环来伺候自己洗漱的时候,却见下人面对她的时候,俱是战战兢兢,面带惶恐,仿佛很是惧怕她一样。
就连贺苑兰平时的贴身丫环心梨,也是战战兢兢。
她一开口,就把心梨吓得一跳,手上的铜盆都洒了。
贺苑兰便感觉出来,那些丫环的态度很不对劲,好像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便向心梨询问起来。
她一开始问,心梨还不敢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一句话。
在贺苑兰的再三追问下,心梨才说出来,就在昨晚,贺苑兰做噩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说,贺苑兰突然半夜尖锐地叫喊了一声,那声音扭曲变形,仿佛是被人捏着脖子,艰难地发出来的声音。
在外面守夜的心梨和另一个小丫环,便感觉到不对劲,两个人跑进屋里一看,便见贺苑兰站在床边,自己抓着自己的脖子,仿佛要掐死自己一样。
心梨和小丫环吓得不轻,还没反应过来,贺苑兰却在第一时间里,发现了她们。
看见她们,贺苑兰像是疯了一样扑过来,抓着旁边盆架上面的布巾,便勒住小丫环的脖子。
若不是心梨反应快,一边阻止一边大喊着,惊动了其他婆子过来,把贺苑兰给架开,那小丫环恐怕要被贺苑兰活活勒死。
那一晚的事情,自然传了出去。
尤其是贺苑兰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都知道贺苑兰突然发疯,差点杀人。
可贺苑兰被人架住之后,却头一歪晕了过去。
心梨等人又惊又惧,但还是将府医请过来,为贺苑兰看诊。
可是,府医看来看去,最后的结论却是,贺苑兰只是睡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心梨等人更加害怕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贺苑兰怎么会在,前一秒还要杀人害命,后一脚就睡过去的。
她们更加认定,贺苑兰怕不是快死了,有些神智失常。
是以,第二日在面对贺苑兰的时候,她们都很害怕,害怕贺苑兰再次突然发疯,要她们的性命。
而这件事,也惊动了贺夫人和贺苑兰的丈夫桓大人。
两个人再次请太医入府,为贺苑兰诊治,可都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
对于贺苑兰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医也无法解释,只能说贺苑兰可能是有夜游离魂症。
有些人就是,会在半夜睡着时,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发生这种情况时,不能被人惊醒。
若是被惊动,可能会要了患者的病,或是刺激患者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
桓大人和贺夫人闻言,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
桓大人便请太医,按照这个病症开药。
可是,贺苑兰心里却很是清楚,她绝对不是得了什么离魂症。
因为,心梨说的那个时间里,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遇见了鬼压床。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在梦里,她想要动,动不了,想要喊,也无法发出声音。
她就那么惊惧不安地过了一整夜。
怎么可能做出心梨她们口中所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