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如故的看顾下,宋时蕴好不容易将汤药喝下去,喝到最后,几乎只有蜜饯的甜腻,没什么苦味。
宋时蕴将汤药递过去,谢如故便自然而然地接过去,将蜜饯盘塞到她手里,他便将其他东西都收拾妥当。
宋时蕴见此,捧着手里的蜜饯盘,原本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在这一刻彻底松开来。
她望向谢如故,便道:“怎么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谢如故这才笑道:“自然是因为,知道你不会记得用药。”
宋时蕴闻言,倒是有点不服气,“明明是你没把药方给我。”
谢如故挑了挑眉,如往常一样,玩笑道:“有我记着,还不行吗?”
宋时蕴却沉默下来。
见她盯着自己,谢如故无奈地一笑,刚想说是开玩笑的。
宋时蕴却忽然小声地说:“那你就记着吧。”
这次,倒是轮到谢如故一顿,旋即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时蕴,眼里都有些迟疑。
不等他再问,宋时蕴又补了一句,“一日三次,可别忘了。”
谢如故眼睛顿时一亮,神色里透着愉悦,爽朗地一笑,“好,我一定记得好好的。”
宋时蕴的唇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更是自然和融洽。
接下来这一路上,两个人虽然没怎么说话,但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到达京兆府后,谢如故先下了马车,转身将宋时蕴掀开车帘出来,他伸出手去。
宋时蕴看了看他的手掌,没像往常一样躲开,反而把自己的手,交到谢如故的掌心里。
谢如故握着她的手,将人扶着下了马车。
跟在马车旁边的秋白,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俩。
“二小姐,世子爷,你们也到了?”
宋时蕴和谢如故这边刚下了马车,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两个人侧目看过去,便见周真人带着两名徒弟,正好也到了京兆府大门口。
周真人笑呵呵地走过来,向宋时蕴和谢如故行了行礼。
但是,刚一动,便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他的脸皮便抽搐了一下。
见此,宋时蕴莞尔一笑,“真人伤还没好,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周真人揉着自己的胸口,尴尬地一笑,刚想说什么,目光便落在宋时蕴和谢如故两个人交握的双手上。
周真人脸上闪过明晃晃的诧异,盯着宋时蕴和谢如故的目光,带着八卦的光芒。
宋时蕴这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松开手来。
谢如故淡淡一笑,倒也没说什么。
“既然人都到了,那我们就先进去吧?”谢如故直接转移话题。
周真人瞬间被带走,“哦好,那我们先进去吧。”
宋时蕴颔首,一行人便同时往京兆府大门口走过去。
“对了,张真人今日没来?”宋时蕴一边走,一边问道。
周真人解释道:“张师兄那边不方便,他近日有些任务,这事便只能够我自己来处理收尾了。”
宋时蕴闻言,扬了扬眉:“张真人那边有什么要事吗?”
“我也不清楚,我今日还未曾见过张师兄,只知道他在忙。”周真人耸了耸肩。
他今日回到天司局报到时,张真人并不在。
加上他身上有伤,将事情简单地在天司局备案后,他便回去休息了。
所以还没见过张真人。
宋时蕴哦了一声,便也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走进京兆府后,便有衙役过来,带着他们去大堂,和京兆府尹相见。
众人是在京兆府公堂后的正厅相见的。
他们走进去时,京兆府尹和敬一康,已经坐在厅堂之中。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厅堂之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透着一股肃杀寒冷之气。
尤其是敬一康,一张脸铁青铁青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压抑着怒气。
京兆府尹坐在旁边,老神在在地捋着胡子,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听见衙役的通报声:“定国公府世子、平宁侯府二小姐、天司局周真人到——”
听见这声音,京兆府尹才倏地抬起头来。
看见谢如故等人从外面走进来,他便舒了一口气,旋即站起身来,对谢如故和宋时蕴两个人,主动地拱手行礼,“二小姐,世子爷,许久不见了。”
宋时蕴福了一礼。
谢如故微微颔首。
这时候,旁边的敬一康也回过神来。
听见京兆府尹的话,敬一康连忙起身,对谢如故客气地欠身道:“敬一康见过世子爷。”
谢如故对他拱了拱手,旋即才向京兆府尹问道:“这位是?”
京兆府尹这才找到机会,介绍道:“忘了同世子爷和二小姐说,这位便是敬家如今的家主,敬一康,敬大人。”
谢如故这才点点头,“原来是敬大人。”
敬一康勉强笑笑。
今日是来做什么事情的,大家都清楚,敬一康的心情此时真的很沉重。
京兆府尹扫了敬一康一眼,便张罗着,请谢如故等人一同坐下来说话。
一坐下来,京兆府尹目光滴流转。
见其他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才咳了一声,第一个开口,“今日请大家过来,想必大家都知道是为什么事情,那在下就不寒暄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众人点点头,表示认同。
京兆府尹见此,对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
他身边的文书先生,便将之前誊抄好的卷宗,送到他们每个人手中,人手一份。
“这上面,就是我们现在整理出来的卷宗和一些物证。”京兆府尹朗声道:“不过,有些细节,就不能够对各位透露了,希望各位体谅。”
毕竟,这事情有点复杂,牵扯上天司局,有些是不传之秘。
京兆府只能够整理出来,能够对外披露的消息。
敬一康来之前,就已经和京兆府尹沟通过。
他一过来,就追问京兆府尹,是不是侄子的事情,查出来了一些眉目。
京兆府尹本来打算等人到的时候,才一同说明的。
但被敬一康缠得没办法了,只能把事情,简单地跟敬一康说了一下。
说来说去,就一句,敬元义的死,和叶炳义没有关系。
敬一康却不相信。
两个人正对峙的时候,宋时蕴和谢如故等人便来了。
现如今,看见卷宗和上面的一些证据,敬一康脸色变了变。
上面有标注汪家人和仵作的证词。
敬元义看见那些话,脸色便越发地苍白,他捧着卷宗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将目光从卷宗上转移开来,喉头滚动了一下,他才抬头望向京兆府尹和周真人。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元义的死,难道只是个意外?”
京兆府尹跟敬一康解释过的,但敬一康并不相信。
再听见他这么问,京兆府尹实在是不想回答,便向周真人使了个眼色。
周真人对上京兆府尹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望向敬一康:“敬大人,虽然这话有些不中听,但是,这就是事实,汪京杀人比较随机,只能说,那日碰巧是敬元义敬大人路过西平官道,才会被盯上,那日若是敬大人没有经过西平官道,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虽然深表遗憾,但也别无他法。”
敬一康闻言,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周真人说得对。
如果敬元义当日,没有经过西平官道,就不会出什么事情。
如果不是他让敬元义,去淮南道任职,敬元义说不定就不会死。
他费尽心机,为敬元义把任职的事情,从叶炳义的手中抢过来,却没想到,反而害了敬元义。
如若那日去的人,不是敬元义,而是叶炳义。
那么死的,就是叶炳义了。
到时候,淮南道的人选,还要重选,张氏依旧可以嫁给他。
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坐收渔利。
可现在……
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敬元义的性命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