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蕴和谢如故看了看四周,倒是有点佩服李家祖坟陵挑选的眼光。
地方都不错。
宋时蕴这么想着,就这么夸了李家一句。
李云鹤闻言,没什么情绪地一笑,“好歹我们李家也算是玄门。”
虽然这些年的重心,已经渐渐地转向医术,但李家毕竟没有脱离玄门。
日常看个风水什么的,他们还是能够做到的。
宋时蕴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李云鹤见此,叹了口气,望着自己祖父的坟茔,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又跪下来三叩首,烧了一炷香。
做完这一切后,李云鹤才让身边的人,把坟茔挖开。
在来之前,李云鹤就给他们做过心理建设。
但现在,一听说真要把老家主的坟茔给挖开,那两个年轻子弟,还是有些迟疑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犹豫了好久,才在李云鹤的催促之下,去做挖坟掘墓的事情。
不过,到底是年轻人,比一般人更加强壮,体力和速度也更快。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坟茔被挖开。
里面那沉甸甸的棺椁,在多年后,得以重见天日。
李家人将李长宁下葬时,给李长宁选用了最好的棺木,又刷上了特殊的桐油,贴上符纸。
使得这么多年下去,棺椁竟然没有腐坏的痕迹。
在棺盖打开来后,众人便看见棺椁里面的尸骨。
多年过去,里面的尸骨,已经化为白骨,套在一身寿衣里面,原本可能很合体的寿衣,在此时显得过分宽大,但材质倒是不错,至今没有腐坏,就连颜色看上去,也依旧鲜亮。
看见尸骨的那一刻,李云鹤和李家人在旁边拜了拜。
宋时蕴和谢如故也欠了欠身。
待熏了一些苏合香之后,宋时蕴才走过去,检查那尸骨。
她掀开来寿衣的一角,检查了一下白骨的腰部和脚踝。
脚踝骨头,确实有些肿大,像是变形了,腰部的骨头,也有些往里凹。
正如李云鹤所言,白骨的右臂,也有骨折过后,再次愈合的痕迹。
一切特征,都和李云鹤所说的,对得上。
见此,宋时蕴抬头,看向站在她对面,另一侧的谢如故。
谢如故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已经将白骨的情况,全部看在眼睛里。
他当然知道,宋时蕴这个时候看过来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对视着,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李云鹤目光在他们俩之间徘徊,过了片刻,他才开口询问道:“宋小姐,世子爷,检查得如何?”
为了公平公正起见,李云鹤和李家人,在棺椁被挖起来之后,就没有再靠近过棺椁,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就连检查白骨的事情,也都是谢如故和宋时蕴一起做的。
宋时蕴对这个结果,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坦白道:“尸骨上面的症状,确实和李家主说的一样。”
而且看骨龄的话,应该也和李长宁的年纪一致。
条条框框各种信息都一致的情况下,就证明,这具白骨,应该就是李长宁的,这一点错不了。
那么,汪京临死之前所说的话,到底只是为了拉李家下水?
还是说,汪京口中的李长宁,确实是别人冒名顶替?
更或者是,李长宁确实和汪京合谋了,但他没练成所谓的长生不老术,还是死了?
这三个可能性,一直在宋时蕴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地出现。
但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但不管怎么样,这具白骨,算是暂时洗清了李家的嫌疑。
李云鹤闻言,也松了一口气,“我就说,我祖父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宋时蕴歉然道:“可能确实是我们想多了,对不住了,李家主。”
李云鹤叹息道:“这也不怪你们,毕竟汪京死之前说了那样的话,别说你们了,换做是我,肯定也得顺着这条线一查到底,我能够理解。”
李云鹤说的不是漂亮话,他说的,都是他心中所想的实话。
他能够理解宋时蕴等人,也知道他们的无奈,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答应,带他们过来。
宋时蕴还是挺不好意思的,“不管怎么样,是我们对不起李家。”
李云鹤摆摆手,长松一口气,“罢了,都过去了,我们抓紧将棺椁重新下葬,省得被李家的宗族耆老发现,要不然可就没那么简单过去了。”
他打趣了宋时蕴一句,让她放轻松一点,别那么紧张。
宋时蕴闻言,却还是道了一声谢,然后在李家人,重新将棺椁下葬后,她和谢如故又对坟茔拜了拜,算是向里面的尸骨道歉。
待他们重新回去后,已经是黄昏时分。
晚霞漫天。
李云鹤一进入李家大门,就去检查何平章的伤势恢复如何。
宋时蕴和谢如故见此,刚打算往里走,雷山又走过来,跟他们说了一件事。
汪玄来了。
宋时蕴闻言,有些诧异,“汪玄?”
雷山点头,“是,汪玄汪家主,说是听说了汪京的死,想过来看看,把汪京的尸骨带回去。”
汪玄一过来的时候,其实是想要求见周真人的。
但一来,周真人有伤在身。
二来,得知汪玄是为了汪京尸骨过来的,周真人觉得,这件事应该征求宋时蕴的意见,得到宋时蕴的允许才可以。
所以,他就谎称上得起不来身,让汪玄等宋时蕴和谢如故回来后再过来。
汪玄一听这话,索性就不走了。
人如今已经在李家坐了大半天,仅仅是茶水和糕点,就不知道换过多少轮了。
他就是不走,李家人和天司局的人,也都无可奈何,只能等着宋时蕴回来处理。
宋时蕴闻言,松开眉心,道:“在哪儿?”
雷山立即向偏厅指过去,“就在西边的偏厅。”
那里靠近宋时蕴住的客房,汪玄特意在那等着,大概是想来个近水楼台?
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宋时蕴闻言,微微颔首,便提步走过去。
谢如故和雷山不约而同地跟上。
宋时蕴和谢如故等人,来到偏厅,便见汪玄正在里面坐着,旁边的小几上,放着茶点。
听见脚步声,汪玄便看了过来。
待瞧见走进来的人是宋时蕴和谢如故,他便立即站起身来,主动打招呼,“宋小姐,世子——”
宋时蕴微微福了一礼,“听闻汪家主想要见我?”
见她开门见山,汪玄便没有再拐弯抹角,“是,我听说我们汪家的大长老汪京,已经死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宋小姐,不知可否让我将汪京的尸首带回去,好生安葬?”
宋时蕴闻言,倒是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没想到,汪家主如此心善,事到如今,竟然还愿意安葬他?”
汪玄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说实在的,宋小姐,汪家现在内里是一团糟,从昨天到现在,我几乎没睡两个时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汪家就变成了这样,甚至可以说,一开始得知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时,我也很恨大长老。”
他当时是真的不明白,汪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人固有一死,长生不老就那么重要吗?
他无法理解。
但,这种无法理解,在得知汪京死讯的那一刻,便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