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何平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想要挣扎,却也知道,汪家现在是大长老说得算。
大长老这话,也说得冠冕堂皇。
仿佛他不去地牢,就是承认自己是凶犯。
何平章只能死死地咬着牙,想着大长老和汪玄,或许真的能够调查清楚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反正他知道,自己没做。
只要汪玄和大长老调查的话,他肯定会被放出来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平章放弃挣扎。
见此,大长老给四长老五长老使了个眼色。
他们便立即押着何平章,去了地牢。
目送他们离开后,汪玄脸色沉了沉,凝神道:“叔太爷,我们先检查一下尸体?”
大长老闻言,点点头。
汪玄便提步走过去。
一旁的李云鹤和周真人,见此也跟了过去。
大长老望着他们俩,眼神几不可见地暗了暗。
他盯着李云鹤和周真人,忽然道:“周真人——”
方才往前走了两步的周真人,听见他唤自己,便转过头来,“大长老,怎么了?”
大长老面皮松缓了许多,没有方才那么严肃,“我方才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汪玄曾经说过,天司局这次还来了两个贵客,今日怎么没见他们来汪家做客?”
这个问题,周真人会回答。
他按照李云鹤之前的话,回答道:“那位平宁侯府的宋小姐,之前被阴气伤了经脉,李家主说,她得卧床休息三日,所以这几日便不能出门了。”
大长老扬了扬眉,试探地问:“被阴气伤了经脉?这可是大事啊。”
周真人叹息道:“说到底是我们天司局不好,宋小姐之前在京城中,帮我们天司局解决一桩案子的时候,不小心侵染了阴气,一直没有去除干净,天长日久,便伤了经脉,这几日又是一路奔波,所以伤势便有些压不住了。”
大长老长长地哦了一声,旋即关切道:“那可真是一件大事。”
周真人道:“是啊,李家主说了,她若是不想残废,或是丢掉半条命的话,就不能再挪动了,所以今日便没有过来。”
“那她如今便只能卧床休息?”大长老心里还在一再试探。
周真人张了张口,刚想说话。
李云鹤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莫要说卧床休息了,从昨天傍晚抵达李家到现在,她就没清醒过,一直在昏迷。”
大长老惊诧道:“一直昏迷不醒,这可不太好啊。”
李云鹤淡声道:“可不是吗?昨晚我守了她一夜,持续施针,她今日一早,方才醒过来。”
大长老闻言,点点头,“有李家主的医术在,应当便无碍了。”
李云鹤嗯了一声,“现在醒过来,便要继续好好调养,过几日或许便能够慢慢好起来。”
大长老闻言,又夸赞了李云鹤几句。
李云鹤道了一声谬赞,便转而去检查尸体。
周真人见此,对大长老拱了拱手,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去检查尸体。
大长老望着他们几个人的背影,捋了捋胡子,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
方才李云鹤说,他昨夜守着那位尊贵的宋小姐一整晚,几次施针。
也就是说,那位宋小姐一整晚都没有离开过李家,那就更不可能出现在西平官道的山坳中。
难道,他昨天晚上看见的那对年轻男女,并非宋时蕴和谢如故?
大长老本来以为,肯定是谢如故和宋时蕴,今日,李云鹤和周真人等人过来,也是为了查汪家。
所以,他主动布局,把罪证送出去,却没想到,现在事情好像出现了偏差。
难不成真是他想多了?
大长老正想着的时候,李云鹤等人正在检查尸体。
其实,没什么好检查的。
这具尸体确实是属于汪玄。
而他的死因,肉眼可见,死于失血过多。
从汪克痛苦惊恐的表情来看,汪克生前应该经历过很多可怕的事情。
但到底是什么,现在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同门这副惨状,汪玄总有些于心不忍,他伸手缓缓地替汪克闭上双眼。
李云鹤面无表情地盯着尸体的双腿,旋即目光又落在床上。
他提步走过去,伸手摸了一把。
床铺很潮湿,血液都没干。
应该是刚被放血不久。
可是……
真有人杀人,会在自己床上进行吗?
李云鹤伸手摸了摸,床铺上好几层被褥,都没有掀开。
几层被褥都被血水浸透了。
李云鹤不由皱起眉来。
就算有人会在自己的床上杀人,在处理尸体时,应该也会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拿掉吧?
若不然,几层被褥被血水浸透的话,处理起来难度太大了。
将来处理的时候,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李家主,可看出来了什么?”汪玄见他一直站着床边,便走过来。
李云鹤顿了一下,略略摇头,“没有,除了这些血迹,似乎没什么可查的。”
汪玄赞同道:“确实,我刚才仔细看过,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也没有什么拖拽的痕迹,汪克的脚底也很干净,应该确实是死在这房间里的。”
如若他真的是死在这间房内的话。
那么,很大可能确实是何平章动的手。
毕竟,别人没胆子进何平章的房间里动手。
而且杀人放血而死,这个过程太过漫长。
若是他人行凶,大概率不会选择在何平章的房间里,用这样的手段。
万一,何平章突然回来了,就麻烦了。
只有何平章自己,确定别人不会随意进出他的房间,完全可以慢慢来,才会选择这种方式。
李云鹤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周真人此时还守在汪克身边,他还在检查汪克的尸体。
趁着汪玄和李云鹤都走过去的时候,他悄悄地查看了一下汪克的头颅。
下一秒,他眉心跳了一下。
“周真人可有看出什么?”这时候,汪玄把目光落在周真人身上。
周真人心里一紧,面上装着平静,悄无声息地收回手,道:“没什么,我就是太好奇了,三长老为什么要对自己的爱徒,下这种毒手?”
汪玄没办法回答。
大长老在此时走过来,“他怕是想入邪道。”
李云鹤这才开口,“我倒觉得,未必如此。”
汪玄和大长老,唰的一下,全部看向李云鹤。
大长老微微眯起眼来,“李家主为何这么说?”
李云鹤道:“只是我的猜测,方才有人说,是在屋后发现了血迹,那就证明汪克不管是死,还是活着的时候,肯定离开过这间房,那尸体为什么又会回到,这间房里?”
大长老嗤之以鼻,“这有什么?肯定是他先将尸体藏在了外面,可后来瞧见汪家上下都在寻找汪克,他怕汪克的尸体被发现,所以就把汪克的尸体,藏回房间里。”
李云鹤却摇头:“那还是不对,如若是这样,屋里屋外,为何没有其他血迹和拖拽的痕迹?就算是,三长老把汪克的尸体扛在身上,没有拖拽,可鲜血的洒落,是控制不住的,毕竟伤口这么大,也没有进行过包扎的痕迹,肯定还是会有血迹滴落的,可屋子正面并没有血迹,只有窗后的草丛,有零星的血迹,屋子墙角有些零星的血迹,这太奇怪了吧?”
大长老刚想说话。
李云鹤又指着汪克:“而且,你们看汪克的衣服,除了双腿处的衣物,被割开外,其他部分的衣物,并没有遭到破坏,可他身上的衣物干净如洗,如若尸体真的被藏在外面,无论是草丛还是埋在地下,身上都不可能这么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