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你真的是被教坏了!”叶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失望。
“是我教下无方。”
叶夫人话音刚落,外面便走进来一个人。
屋里的人,唰的一下,全部看过去。
便见两鬓斑白的叶首辅,从外面走进来。
他虽然年迈,但模样清俊,加上人很消瘦,看上去充满了文气。
走进来时,他沉着一张脸,也没有多么生气。
但是,瞧见他,叶老夫人和叶明珠顿时慌乱起来。
叶老夫人更是在床边坐下来,一把将叶明珠抱在怀里,干笑道:“老,老爷怎么过来了?”
叶首辅不咸不淡地看了叶老夫人一眼,“若不是我听说消息赶过来,你是不是还打算事后平息此事,瞒过我的耳目?”
叶老夫人一噎,“我……”
叶首辅抬手,打断她的辩解,“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明珠性子太过任性,要好好地约束不然迟早酿成大祸,可你从来不听我的,现在看见了吗?我们叶家都差点被她连累了!”
叶老夫人脸色红了红,“老爷……”
叶首辅目光落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叶明珠身上,“抬起头来。”
他声音不大不小。
叶明珠却抖得更加厉害,完全把自己埋进了叶老夫人的怀里。
叶首辅语气稍稍地沉了一点,“别让我说第二遍。”
叶明珠闻言,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叶首辅一眼,又害怕地低下头去。
叶首辅失望地叹了口气,“从明日起,你去出云庵,带发修行吧。”
屋子里的人,俱是不敢置信。
“祖父?!”
“老爷!”
叶明珠和叶老夫人,唰的一下,抬起头来,纷纷瞪圆了眼睛,望着叶首辅。
叶明珠尖叫起来,“不,我不要去当尼姑!我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去做尼姑?!”
“啪!”
叶明珠话音未落,就被一道更响亮的巴掌声打断。
叶首辅抬着手,一巴掌稳稳地落在叶明珠的脸上。
叶明珠顿时被打倒在叶老夫人的怀里。
叶夫人捂着嘴,差点喊出声来。
旁边的人也都吓了一跳。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叶首辅竟然会有动粗的一天。
叶首辅望着叶明珠,眼神逐渐冷下来,“叶明珠,我现在对你不仅是失望,我恨不得你不是我们叶家的人!直到现在,你还不认为自己有错?无论是谁,只要是个人,面对一条人命,都不应该如此无动于衷!我们叶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孙女?”
叶明珠趴在叶老夫人怀里,呜咽起来,“祖母……”
叶老夫人心疼极了,连连看向叶首辅。
然而,不等她说话,叶首辅眼睛一瞪,“你若是舍不得,想要求情,那就同她一起去出云庵,便不必再回来了。”
叶老夫人所有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话来,看看叶明珠,只能和叶明珠一起抱头痛哭。
叶明珠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叶夫人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父亲要明珠去多久?”
叶老夫人和叶明珠也支起耳朵来听。
若是时间短,扛过去就好了。
可叶首辅的回答,却给她们泼了一盆冰水。
“此一去,便不用回来了。”
叶老夫人震惊地望向叶首辅,“老爷?!”
叶明珠更是瘫软在叶老夫人怀里。
叶首辅面无表情地道:“一条人命,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让她去出云庵,往后便伴青灯古佛,好好修行,为自己赎罪。从此后,叶家便没有这个孙女了。”
叶明珠闻言,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叶老夫人还来不及求情,就被吓了一跳,忙乱地喊:“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站在门口,早就被吓呆了的大夫和太医,听见叶老夫人这话,才慌乱地走进来。
他们给叶明珠检查了一下。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气血上涌,简单来说,就是吓晕了。
宋时蕴瞥了一眼昏迷的叶明珠,又看了看叶首辅。
心想,到底是首辅靠谱点。
叶首辅听见大夫的话,只说了一句,“还请几位开点药,务必让她今晚醒过来,至于明日——”
他看向叶夫人。
“准备好马车,明日一早,便将她送去出云庵。”
叶老夫人没想到,到了现在,叶首辅还这么说,她刚想说话。
叶首辅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堵住她,“你可以收拾东西同去。”
叶老夫人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里。
她气得快要发疯,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抱着叶明珠哭。
叶首辅没再理会。
他转身向宋时蕴客气地拱了拱手,“这位便是宋小姐吧?”
宋时蕴欠了欠身,“宋时蕴见过大人。”
叶首辅叹息道:“惭愧,家里养出来这么个姑娘,是我教下无方,让宋小姐见笑了,今日在西昌侯府内发生的事情,老夫也已经听说了,还请宋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宋时蕴直接道:“如若我在意,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叶首辅道:“也是,宋小姐大人大量,今日还要多谢宋小姐,救了明珠一命,也救了我们叶家,多谢。”
宋时蕴福了一礼,“大人言重了,不过这里既然有大人坐镇,事情也差不多了,那我便告辞了。”
叶家此时自然不适合待客。
叶首辅便道:“今日事多繁杂,老夫就不送了。”
宋时蕴道了一声客气,便提步打算离开。
叶夫人却往前追了一步,“宋小姐等等。”
宋时蕴回头看过去,“怎么?”
叶夫人别有深意地看了春晓一眼,走过来,低声道:“春晓毕竟会蛊术,我有些害怕,不知她可还会做什么事情?”
宋时蕴淡声:“夫人尽管放心,她体内的虫子已经被放干净了,母虫也已经死了,即便她有通天的本事,现下也做不了什么。”
听见这话,叶夫人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疑惑,“母虫,是那个金色的虫子吗?”
宋时蕴嗯了一声,“那是母虫,其他虫子都是它的食物,春晓将它们养在体内,以身饲养,而叶小姐体内的那只虫子,则是子虫,母子相依,母虫死其他子虫必亡,而子虫死亡,母虫也会受伤,连累饲养之体,春晓才会吐血。”
叶夫人算是明白了,欠了欠身,“多谢宋小姐,今日真是劳烦了。”
“举手之劳罢了。”宋时蕴说着,顿了一下,“叶夫人如若担心的话,不妨将春晓交给我,如何?”
叶夫人微微一愣,“宋小姐要带春晓走?”
宋时蕴面不改色地道:“她毕竟是个可怜人,留在叶家,你们也害怕,但叶首辅应当不是心狠之人,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那不如交给我。”
叶夫人犹豫了一下,好像有点道理。
她走回去,小声地跟叶首辅商量了一下。
只见叶首辅点了点头。
叶夫人便回来跟宋时蕴说:“那就劳烦宋小姐带春晓走吧。”
宋时蕴道了一声谢,走过去,伸手将春晓扶起来。
一同站在门外的秋白和张妈妈,见此都走进来,帮宋时蕴将春晓架起来。
几个人随后,便一道离开了叶家。
叶首辅吩咐下人,今日之事不可再提起,又让人重新去将春雨厚葬。
至于叶明珠的事情,他不允许任何人求情。
得知消息赶过来的,叶明珠的父亲,闻言也只能默然低下头。
这件事,便这么敲定了。
叶老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但对结果毫无影响。
叶首辅似乎看不见似的,任凭她怎么哭,都不给予理会。
……
就在叶家一片混乱时,宋时蕴带着春晓,已经上了自家马车。
春晓坐在马车里,一直低着头,脸色惨白如纸,好像快要晕过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