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跟着侍卫进了蜿蜒小道,映入眼帘的梨花压海棠的院子,满院子的梨花香,飘落在地面上似雪一般,屋子大门敞开,里面的熏香萦绕,四周的侍卫低头笔直站着,如林中的竹子,就连衣摆都不曾晃动半分,这样的场景令她生出点害怕。
走近些目光落在中间软塌上,上面卧躺着一位美男子,三千青丝随意散落,铺天盖地的与黑袍相接,修长的手指露在金丝镶边的宽袍袖下,捏着一本册子,那张让人无法忽视那张完美的带有侵略性的脸正不悦的蹙着眉头,流畅的下颌线下隐藏着阴鹜,身子上的线条越发令人不敢直视,浑身散发出居高临下又压制人心的气魄。
抛开他的品行,他很完美。
这是目前云舒对他的评价。
京都传闻,摄政王狂暴嗜血,喜怒无常,做事全然是看心情的,加上他那残忍毫无人道的手段,令京都的人都闻风丧胆,避之不及。
摄政王府就是阎王殿,阎王殿下十八悍卫,十八悍卫下八百兵,掌管东齐生死,只要他们出动,定是有魂归西。
太后娘娘把持朝政,在东齐呼风唤雨,这两年被摄政王逼的连连败退,为了朝局,拉拢势力,为的就是有势力与日渐强大摄政王抗衡。
看着眼前这位阎王,云舒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要扳倒周宴清,她只能靠他。
可为何忽的有种与虎谋皮的小命难保的错觉。
悄悄的巡视一圈,传言中的十八悍卫也不在这里,上一世将她尸首捞起来的十一,也不在。
“见过王爷。”她垂头行礼。
卧榻上的男子眸光深眯,脸色晦暗不明的,手里的册子依旧未放下,缓缓的翻动着,许久之后,那幽深的眼眸才松懈几分。
云舒站在殿中,后背已经润湿大片。
王爷人中龙凤,看的人赏心悦目,可剑眉一蹙,她的心也跟着悬起来,见他舒展开来,悬着的心才跟着落下。
“想好了吗?”萧褚坐起来,语气慵懒,将手里的册子放在一旁,此女子来路蹊跷,逗逗解闷还算有趣。
“还可以反悔吗?”她试探性的问道。
萧褚眯笑,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意,伸出手指了指门口,示意她走出这道门。
屋子里立着的侍卫脸色微变,目光集聚在她脸上。
她侧目瞥见门口的侍卫,已经轻轻捏起了刀柄,仿若黑白无常在招手,随即反水扑通跪下,举着手沮丧道,“臣女想好了,这一辈子只为王爷做事,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死鬼。”
上一世她在周宴清的院子里过的生不如死,难道还有比那更难熬的吗?
萧褚脸色依旧,眸子暗了暗,端起白玉杯,又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药丸,丢了进去,“过来,喝了它。”
云舒起身,用了平生最慢的速度挪到桌旁,看着里面已经变成浅绿色的茶,后背发凉,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掐上了命运的喉咙,令人窒息。
“王爷,可以选择不喝吗?我们目标一致,不应该沆瀣一气的弄死周宴清吗?”她苟延残喘的寻求一线生机。
“拿什么跟本王谈条件。”萧褚玩味的欣赏眼前女子的挣扎,比起看狼群觅食,眼前这一幕更令人解闷。
云舒颤颤巍巍的端起茶杯,茶杯在她手里发出频频的声响,她深吸气,一口闷了下去。
吧唧两下,她忽的发现,“没毒?”他真的不是传言中的那么骇人。
可刚说完她便紧紧的捂住了嘴。
她真笨,萧褚定是在恐吓她,有毒没毒都一样,只要她相信有毒就好了。
目光挪过去,正巧与碰上对过来的视线。
此刻萧褚偏头托腮的望着她,右手在桌面上缓缓又有节奏的敲击,仿佛在思考是将她生吞还是活剥再清蒸。
离川见状,脸色抽搐,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王爷明显给她台阶后路,她却将后路堵死了。
在王爷眼中,这样的女子怎么配浪费毒药,行就用,不行就杀了。
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丸子,“王爷,这里有七魂丹。”
“想听话还是想喝药?”萧褚似笑非笑道。
“听话,绝对听话。”云舒点头如捣蒜。
“离川。”萧褚往后一靠,眼眸闪过一丝不耐烦。
云舒还未回过神,离川已经捏起她的脖子,塞了一粒丸子进了喉间,顺着刚才润过的喉管,直接下了肚。
离川见她没事了,退到一旁,这女子看起来聪明,其实很笨,方才若是闭嘴,王爷定不会为难她,现在好了,真吃了,唉,又浪费一颗。
“本王不养废物,骑马射箭、琴棋书画?以色侍人?”萧褚揣摩如何安插棋子,修长冷白的手指在桌面上随意的敲击,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却敲得某人神经绷紧。
“我...都不会。”云舒怯懦的开口,目光盯着桌面上有节奏敲击的手,忽的停下来,心猛地一紧。
“都、不、会。”萧褚脸色暗沉下来,冷冷的扫她一眼,“离川带出去埋了,埋之前把七魂丹拿出来。”
云舒:??
怎么拿出来?她已经吞下去了,难不成?云舒脑补着自己被开膛破肚的场景,浑身直冒冷汗。
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干过,周宴清安排在他府里的探子被发现,他连夜给周府送过去一副已经被掏空的躯壳。
望着他阴鹜的神色,云舒越发的紧张,手心冒汗的捏着裙摆,想着如何脱身。
可离川越来越近,似乎真不是吓她的,她双腿发软颤抖的匆匆跪下,“王爷,臣女可以学,而且周宴清他有意与我们家联姻,我可以嫁入周府。”
老天爷,她为什么要钻那个狗洞,为何要爬上围栏?为何要给他做事?她想回家……
萧褚缓缓低头,眸子微转,思忖一会,看向底下的女子,脸色阴鹜,“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她还真经不起盘问,不适合做棋子,也不好玩。
喜欢自作聪明,人还算机灵,那张脸过的去,不过云家女子的身份,他确实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尤其是亲情最后反目成仇的戏码,他很期待。
萧褚取出一本册子,丢在她面前,“三日,烂记于心。”说完眸子暗了下去。
云舒捡起地上的册子,慢慢翻开,不过就是些简单的条条框框这个简单。
“云姑娘,请吧。”离川走过来,示意她出门。
云舒忽的想起什么,临门一脚缩回去回眸道,“杀人放火的事,我不干。”
萧褚低沉着眸子,袖子随手一挥,一道凌风划过云舒的脸,直接扎在门口青竹上。
云舒汗颜,他挥出的匕首直接扎在一只喧闹的蝉虫上。
摸了摸脸蛋,耳垂下已经渗出血迹。
她惜命的闭上了嘴。
女子走后。
离川送人出门尔后走进来,“公子,此人可靠吗?”
她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刺眼。
“云府盐务出事,接着便有云家女无意间闯进来,姿色倾城,身中媚药,接着周宴清便出现了,你觉得天下有这么巧的事?”萧褚起身,踱步出院门寻到高处视野宽阔的位置,观察着走在三千台阶上的女,心里泛出些许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期待她下一次的闯入吗?
摸了摸胸口,此地已经许久没有波澜。
女子欲哭无泪,山庄高远,却不知是这么高,这么远,今日逃上来的时候,也不见这么多台阶啊,她的腿今日要废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