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拉娜看着远处呆愣的政委,他爆弹枪口的白烟缓缓消散,左手的动力剑上还残留着尚未来得及蒸发的污血。
安心感才刚刚浮上爱拉娜的心里,然后她就看见,棱角狰狞的阴影出现在自家政委的身后,白芷急忙转身,却已经来不及躲开碾压而来的坦克。
一场离别的悲剧仿佛就要发生,但就在这时,爱拉娜看见了一名阵亡的帝国士兵,在他的腰间,一把湛蓝色的等离子手枪散发出危险的蓝光。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扣下了手中那把等离子手枪的扳机,同时向前飞扑,将她与政委同时推离了纳垢坦克的路线。
“嗤……”
闪烁着危险的暗蓝色光晕的等离子电浆撞上纳垢坦克侧面的装甲,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这台机器还想垂死挣扎,但一台星界军的黎曼鲁斯坦克从侧面狠狠撞上了它的装甲,撞得它旋转起来的同时,将自己的炮管直插被等离子熔出漏洞的舱室——
轰!!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席卷了战场,白芷只来得及抱着团长滚进一个弹坑里,然后就被铺天盖地的泥土、金属零件和血肉碎片砸了个狗血淋头。
“……我们扯平了,长官。”
在爆炸声中,白芷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对着自己怀中的少女说道:“真巧,您也是……‘迫降’下来的?”
“我们搭乘的是同一艘运兵舰……哦,我忘了你那时候还在睡着。”
爱拉娜也扯了扯嘴角,“帝皇保佑,我们都没死。”
“如果祂真的保佑的话……”
白芷奋力翻了个身,之前有块铸件从天而降,似乎砸到他的腰上了,他的腰间现在一片麻木:“我们现在应该在第一登陆城里听战争使徒阁下布道,长官。”
“但现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爱拉娜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政委,同时动作轻柔地避开了他被铸件砸伤的部位站了起来。
“要我拉你么?”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您扛副担架过来……”
白芷艰难地握住团长伸来的手,忍着腰间的剧痛站了起来,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不过鉴于条件有限……谢谢。”
“这些人是谁?还有其他人也被打下来了吗?”
爱拉娜蹲在白芷的身边,利用一块焦黑的钢板遮挡战场上的跳弹和碎石:“这些坦克上有维护的痕迹,但看得出来已经战斗不短时间了——这些人不会是?!”
“卡迪亚人。卡迪安4021装甲突击团……对,就是那支叛变的‘远征军’。”
白芷扯了扯嘴角,为了防止意外,他伸手拦在爱拉娜的眼前:”等等等等,你先别急,他们不是叛徒——”
“我知道。”
爱拉娜扯下政委的手臂,“我不是傻子,他们在对抗混沌,我看得出来。”
“原来您看得出来啊……我都看不出来。”
白芷不敢明着讽刺曾经的长官,只能暗戳戳地这样说道。所幸爱拉娜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将半个脑袋探出钢板,看着卡迪安装甲突击团的士兵们纷纷开火,混沌军队在帝国军与狂信徒们的夹击下陷入一片混乱。
“你就和他们一起?”
“呃,这个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我们掉在混沌信徒的中间,而他们是离我们最近的帝国部队……成建制的那种。”
白芷解释道,“他们接受的是战争使徒马蒂厄的命令,而不是第一舰队和星区司令部。马蒂厄牧师让他们先行一步,但他自己还在第一登陆城,准备向原体大人解释这次远征的必要性。”
“马蒂厄……他又是什么角色了?”
爱拉娜对白芷的解释显得有些不屑一顾,对她来说,帝皇的意志应该通过帝国的官方机构下达,由侍奉帝皇的忠诚之人执行,作为原体的助手,战争使徒的命令有些越俎代庖了。
“不管他是什么角色,现在这些卡迪亚人听他的,而不是我们的,这就是现实。”
白芷无奈地摊手,恰好这时,混沌的军队开始在严重的伤亡面前撤退,扔下满地的尸体与残骸向荒原的深处奔去;指挥了整场战斗的奥德拉梅耶上校也没有追击的意思,一来没有这个必要,二来他们如今深陷敌后,物资补给极为困难,为后来那支由马蒂厄亲自率领的远征军探清路线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
看到这个场景,白芷拉着爱拉娜走出了残骸的遮挡。
“好了,介绍一下,这位是奥德拉梅耶上校,卡迪安第4021装甲突击团的指挥官;上校,这位是爱拉娜上校,坎德拉第九近卫团的指挥官……也是我的上司。”
“一位上校,指挥另外一位?”
奥德拉梅耶上校对白芷的介绍表达了疑惑,但并未深究这个问题,在简单地打扫战场之后,这支规模不小的部队便重新回到了这座大教堂的内部。
“……”
在阵亡人员之中,爱拉娜发现了曾经的狂信徒首领的尸体。这个家伙带着眼睛上被火箭尾焰灼伤的伤口,在几乎失明的情况下奋勇作战,并最终死在了混沌军队的围攻之下。
如果在前线的战场上,作为一个战死沙场的人,爱拉娜会敬佩他的勇气;但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在敬佩之外,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值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盲目的狂热死在这里,他或许还能为帝国作出更多贡献——这种想法她之前从未有过,因为在过去的她眼中,人命在胜利面前不值一提,而她身边总是有足够的人手完成任何需要完成的事情。
直到现在她亲身经历了数场残酷之战,时刻处在死亡与鲜血之中,并发现人命的数量其实并不是无穷无尽之时,她才突然觉得,人类生命的价值似乎并不总是取决于信仰——在合理的战术、理性的思考和冷静的执行之下,一个人的生命能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换句话来说,帝皇的货币会变得更加值钱。
这种古老的思想似乎有个名字,但或许是因为有些轻微脑震荡的原因,她一时半会之间想不起来了。
上校摇了摇头,很快便把这种情绪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