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冠?”
听完机械贤者的判断后,白芷突然愣在了原地。
那东西他当然知道,作为太空罗马,“桂冠”在战锤40K的世界中一直都是忠诚者们梦寐以求的荣誉象征。在星际战士的军团时期,这种荣誉普遍属于百夫长、连长与冠军近卫们,即使是在后阿斯塔特圣典的现在,这种荣誉也仅仅属于战团之中受人尊敬的战斗兄弟。
至于凡人?持桂的殊荣很少从军务部的手中流向部队,也正因如此,此刻白芷头上的玩意儿才显得格外稀罕。
“政委……你要不自己看看?”
一个伺服颅骨飞到了白芷的眼前,光滑的合金头盖骨倒映出了白芷头顶的桂冠,除了机械神教的徽记把他的脸挡住了以外,这玩意当个镜子确实效果不错。
“……”
白芷凑脸上去,看到金色的冠冕自头顶正上方生长,并向下弯曲、延展到头顶两旁齐耳的高度;冠冕的主干平滑而边缘翻卷,从锋利的金边上长出月桂枝叶的模样。
“…有一说一,确实帅。”
政委评价道,他以前只在泰拉的阅兵式上见过这个:戴在一位帝国之拳的连长头上。
当时正值帝皇升天节,整个泰拉都因这盛大的节日而沸腾,星际战士们也不例外:头戴桂冠的连长昂首阔步地走在阅兵队伍的最前方,两台战功卓绝的无畏机甲挂着旗帜走在其后;罗格·多恩的子嗣们如移动的城墙般步过宽阔的狮门之前,就连皇宫城墙上巡逻(摸鱼)的禁军们都短暂地停下了脚步。
——别误会,就算是帝皇升天节忠嗣学院也不放假,白芷趁着拉练的时间从偷偷从学院里溜了出去,混在欢呼的人群中看完了那场阅兵,然后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溜了回去。
巧合的是,一位回泰拉述职的政委在那天恰好遭到了泰拉本地邪教的袭击,本着“敢在泰拉闹事,已经不是一般的邪教了,必须出重拳”的原则,忠嗣学院倾巢出动,暴风兵与实习政委如野狗般搜剿了下巢的邪教势力,但由于下巢地形复杂,大家回来的时候也是稀稀拉拉的,白芷随便去了一条巷子里问四只胳膊的老乡借了个脑袋,然后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回归了学院。
——扯远了,总而言之,按照白芷的审美来说,这玩意确实挺好看的,要是别长在自己头上就更好了。
“话说回来,这玩意长在头上……疼么?”
克伦斯贤者好心地凑了上来,一根喷吐着分解光束的义体却从背后偷偷戳向了白芷头顶的桂冠,能够切割陶钢的分解光束划过冠冕的表层,却只是在其表面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疼倒是没感觉……你在干什么?”
白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贤者悻悻地收回了肢体,然后,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这个情况的话……”
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白芷才猛地想起,自己现在不是在自己的宿舍里顾影自怜,而是被一群帝国制式魔怔人团团包围,一不留心就会面临商鞅当年的危险。
于是他立刻调转目光,以自己出生以来最忠诚最无辜的目光看向了捏着下颌沉吟的牧师劳娜,在鉴定异端的事情上,除了讨逆修会的审判官以外,这里没有其他人的话语权能高过一位国教牧师;而现在唯一的审判官(还不是讨逆修会的)缺席了这场好戏,所以劳娜的评价就变成了这里最高的评判标准。
“神皇指引我……我也不知道啊。”
牧师叹了口气,眼中尽是迷茫:“颅骨变异或者戴个桂冠都好说,但头上长个桂冠的……我还真没见过…要不叫当地主教来看——”
“啊!”
白芷突然怪叫了一声,惹得大家齐齐注目:在众人一片迷茫的眼神中,中校政委轻轻歪了歪脑袋,双手举过头顶,然后,轻轻将那顶桂冠摘了下来。
“……你确定这样有用?”
看着愣在原地的众人,白芷在心中将这个问题默念了三遍:“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那被枪毙的也不是我】
帝皇无情的打破了白芷的幻想,人类之主冷言冷语:【照我说的做,总不会出什么乱子……实在不行就给你换支部队服役】
“哦?如果搞砸了还能救?”政委露出好奇的表情:“去哪?”
【咒缚军团】
“……我就知道。”
………
“等等,这玩意儿还能……拿下来?”
趁着白芷与内心中的声音交谈的时候,一根冰冷的触手伸过来接过了桂冠,克伦斯好奇地打量着上面流淌的文字,电子合成的声音响彻耳边:“欧姆尼赛亚在上……上面的字是不是有了变化?”
“好像是,让我来看看……”
白芷抢过这顶由自己身上结出的果实,发现上面的文字已经由自己熟悉的中文变为了自己同样熟悉的花体正宗高哥特语,上面引用的经文现在来自神圣的《箴言录》,记载了伟大的人类守护者在过去长达万年的时光里所留下的言行——记得的人很多,照做的人很少。
“哔!”
一道红光突然打在白芷的脸上,漂浮的伺服颅骨发出一道血红的扫描射线,在政委的脑袋上留下一阵麻麻的触感。
“颅骨形状完全正常……倒不如说太过正常了点……”
机油佬特有的自言自语从身后传来,白芷回头,看见克伦斯手中拿着一块数据板,上面流动着密密麻麻的0和1,墨绿色的数字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颗人类颅骨的轮廓。
“突变率百分之零点零三七,上次见到这种概率还是在火星博物馆……纯,纯得不能再纯了。”
贤者自言自语完之后转向了国教牧师,顺便将手中的数据板递到了上校的手上:“头儿,他可能真是个圣人。”
“……”
爱拉娜接过数据板,低头查看着上面的数据——很显然,上面的0和1她一个字都看不懂,于是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认同了贤者的判断。
“颅骨没有变异,桂冠上也是正规的经文……那我就没有任何问题了,爱拉娜团长。”
就连专业鉴定异端的牧师都给出了没有问题的回答,于是,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这场唐突而起的怀疑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唯一受伤的只有关在牢里的实习政委,李奥纳德的心情经历了如同过山车一般的起伏之后,突然发现自己的下场似乎并不会比他先前指认的“异端”好上多少。
“——你不恨他么?”
鬼魅般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吹过,这声音太过轻微,以至于几乎无人察觉。
“……嗯?”
实习生疑惑地环顾四周,铁栏外的世界熙熙攘攘,大家正就那顶桂冠聊的火热;而在内心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被忠嗣学院的洗脑教育遗漏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
李奥纳德眨了眨眼,他听到了笑声。
禁闭室里没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