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唔?”
在一片黑暗中,一束刺眼的光芒突然照进了见习政委的瞳孔,李奥纳德痛苦地尝试眯起眼睛,但一只纤细但有力的手掌牢牢掌控着他的眼皮,让他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份无来由的折磨。
“神皇在上啊,”
他用自己尚不太清醒的思绪喃喃自语道:“这也是您对忠诚信徒的考验吗?”
“考验你妈,醒醒。”
原本按在眼皮之上的手掌突然被人收回,李奥纳德立刻闭上了双眼,紧接着,几声清脆的响声就在他的脸上回荡了起来。
“他人没事了,政委,只是些皮肉伤,不影响神志。”
“谢谢,伊芙琳中士。”
“职责所在。”
“……”
悉悉索索的交谈声如亚空间般防不胜防地钻入李奥纳德的耳朵,见习政委被这耳边不停回荡的声音吵得心烦意乱,终于,在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吼之后,李奥纳德勇敢地重新坐了起来。
然后就被几十杆激光武器指着,身上闪烁的激光瞄准让他此刻看上去有些滑稽。
“哟,醒了啊。”
在见习政委半是懵逼半是愤怒的视线里,那个混蛋政委带着欠打的笑容转过了身来,药剂师的影子渐行渐远,禁闭室里现在只剩下了两名政委,还有一队宪兵的身影。
“神皇的怒火会烧尽你的灵魂,异端!”
还没等白芷接着开口,李奥纳德便开始愤怒地咒骂道:“你怎么还敢出现在帝皇忠诚的仆人面前?你对我们兄弟的腐化已经完成了吗?”
“…腐化?”
白芷被他这倒打一耙的气势吓了一跳,原本兴师问罪的气势也慢慢弱了下来:“你在说啥?我?腐化谁?”
“还在装傻……我懂了,你对神皇仆人的蛊惑还没有完全达到你混沌主子的期望。”
听着白芷的问题,被关在牢里的见习政委竟然先是松了口气,“我就知道,爱拉娜团长不可能被你这种下贱的异端腐化,她是我见过最为虔诚的指挥官,只是摊上了你这种毫无廉耻的异端。”
“等等等等……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种东西?”
“我和投靠混沌的异端没什么好说的。”
李奥纳德相当硬气(或者说顽固)地笑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我就说过,他的精神状况不太正常……”
之前和白芷汇报的宪兵嘟囔着,白芷转向他,他立刻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我是说,他现在看谁都像异端——尤其是您,政委,这也是为什么劳娜牧师决定先观察他一阵再说。”
“那你为啥会突然觉得我是异端?”
白芷好奇地问道,同时对身后压了压手,李奥纳德身上的激光瞄准在一秒之内整齐地消失:“我没得罪过你吧……应该?”
“得罪?”实习政委发出了不屑的哼哼:“听听这个充满官僚主义的词吧,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放不下你那副伪装的样子。”
“?”
白芷一头雾水地用枪柄敲了敲禁闭室的栏杆,“少废话,说点具体的——你应该还没有弱智到光凭个人喜好就给人乱扣帽子吧?话又说回来,那样你估计也活不到从忠嗣学院毕业……”
“……说点具体的?”
李奥纳德看了看白芷身后的宪兵们,白芷同样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对着身后众人轻轻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政委。”
宪兵队长递给他一个头盔,然后带着剩下的宪兵们离开了禁闭室,在禁闭室外,隐隐约约的人声逐渐响了起来。
“然后呢,现在可以说了吧。”
白芷把头盔扣到头上,手握枪械的看着李奥纳德。
“可以…既然你一定要听的话。”
实习政委在禁闭室中换了个姿势,用睥睨的眼神看着白芷说道:“老实说,自从我第一天来到你手下实习开始,我就觉得你这家伙不太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
“你还真好意思问……”
李奥纳德在牢中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纵容部下行窃、过度参与指挥官决策、任人唯亲、甚至还在部队中培养自己的私兵……按照军务部的组织标准,一个标准的星界军战斗团应该每连都配备一名正式政委,但这里只有你一个——猜猜其他政委都去哪了?”
“等等等等,我姑且算你其他说的都有道理……”
白芷打断了实习政委陈述罪状(事实)的声音:“你说的‘私兵’指的是?”
“别装傻,刚刚拿枪指着我的那帮人不就是么?”
李奥纳德发出不屑的笑声:“我早该知道,谁家宪兵只听政委不听最高指挥官的?你在军队里豢养自己的私兵,难道也是为了神皇陛下效力?”
“谁告诉你他们只听我的不听爱拉娜的?”
白芷奇怪地问道,正是这时,禁闭室的墙外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让开,士兵。”
冷冽的女声,在第九近卫团里,只有一个女人敢这么对宪兵说话。
“呃,那个,团长……”
宪兵队长为难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与先前的女声相比,他的声音中还带着一点点的忐忑不安:“政委在里面提审呢……”
“提审也应该由专门的审判官来进行。”
爱拉娜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现在,我说,让开,士兵。”
“咔咔”
听到一墙之隔的门外传来了熟悉的、爆弹枪上膛的声音,中校政委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恐万状的表情。
“你最好给老子老实待着!”
扔下一句狠话之后,顾不得关注实习生的回应,白芷猛地冲出禁闭室,跑到了门口堵在一起的两拨人中间。
“大家……来得这么齐啊?”
白芷看着眼前的上校、牧师以及机械贤者,假装无事发生地对他们打了个招呼,身后的宪兵队长顿时松了一口气,屁颠屁颠地带人跑到了政委的身后。
“我们尽力了,政委。”
宪兵队长为难地耸了耸肩,白芷也对他理解地点了点头。
“按照军规,违抗长官是什么处罚来着?政·委先生?”
爱拉娜,第九近卫团的最高指挥官眯起了自己漂亮的血红色眼睛,用冷漠的声音对着政委问道。
“按理来说是枪毙,但有人违抗长官?哪里有人违抗长官,没看到啊……”
为了保住自己的手下们,白芷果断开始了装傻充愣,“不过我好像听见有人不敬长官?这可得狠狠处罚,让他们长长记性才行。”
“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白芷一个眼神过去,宪兵队长立刻心领神会,军纪官从腰间的小皮袋里抽出鞭子,领着大家开始互相伤害,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你在干什么?”
上校团长对政委的小心思不置可否,而是皱着眉头,盯着白芷身后的禁闭室大门:“伤刚好就来禁闭室?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奋过?”
“…李奥纳德出了问题,我作为主官,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白芷正色道:“他要是没问题,应当由我亲手释放;要是有问题,也应当由我来亲自处决。”
“少废话。”
上校团长无情地打断了政委的慷慨陈词,“给我让路,我要亲自看一看,”
“……咕。”
白芷吞下一口唾沫,在沉默中默默让开了道路。上校团长径直穿过政委和宪兵们铸起的防线,一脚踢开了禁闭室闭合的合金大门。
“……你们都在搞什么鬼。”
在穿过那扇门之前,IG上校团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来自国教会的牧首和机械贤者紧随其后。
“……唉。”
白芷叹了口气,跟在最后通过了禁闭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