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竹林,扰动竹叶摩擦出飒飒的响声。
寨子的夜晚没有灯火,仅有天空高挂明月带来月华照亮大地。
阴影中,几人偷摸着走出房门,小心翼翼踩着竹竿搭建的廊道,尽量不发出声音。
夜中无话,只有双眼反射出些许月光。
踩在泥土地上后,他们的步伐才开始加速,向着记忆中的房屋飞速靠近。
身影藏在角落后面,看着守门的护卫。
这是黄镐才有的待遇。
与护卫的铠甲长刀相比,这几人手中仅有两人握着柴刀,这还是因为工作原因分配得到的铁器。
其他人只能拿着削尖的竹子,如果没有铠甲防护,那么这种武器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
相互对视,点了点头,几人前脚掌着地,控制着自己呼吸的频率,不断拉近着距离。
门前火盆将护卫的阴影照得摇晃,耳边传来竹子鬼魅的声音似乎带着催眠的效果。
护卫强忍着哈欠,四个护卫夜间轮班的是两个。
咔擦。
地面上的枯枝断裂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十分清脆。
“谁!”
护卫一把握住刀柄,压低了些声音,猛然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敌袭!”
霎时间,看到那鬼鬼祟祟的人影,声音不再压制,护卫高声喊道:“保护大人!”
锵得一声,刀身出鞘,一护卫直接踢开房门,大喊道:“大人,敌袭!”
另外两个护卫从睡梦中被惊醒,抓起怀中长刀,一切都是身体上的自然反应,直接跑向了门口。
黄镐依旧是晕乎乎的,半夜被喊醒,大脑似乎在宕机之中。
喊声刺破寂静夜,见被发现,所幸人也不藏了,直接握着竹竿冲了上去。
“杀!”
“杀狗官!”
手握着柴刀,高呼着冲上前,身后削尖的竹竿紧紧跟上。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三人结阵护住房门,手中的长刀时不时反射出寒光。
“带大人离开,快!”
护卫高喊一声,一手抓住突刺而来的竹竿,挥刀便砍。
鲜血随着刀刃划过而喷出,溅在土地上,染红了落叶。
“刀,给我刀!”
黄镐反应过来,他可不是那种文弱书生,立刻大喊着。
可是他的刀挂在床头,来不及拿了。
噗呲,噗呲。
他没有回头看护卫,但是能听到似乎是什么东西刺破皮肤的声音。
“嗬,嗬,就知道你们这些苗贼不可信!”
盔甲的缝隙流出鲜红的鲜血,护卫捂着腹部,但因为铠甲的原因,根本止不住血。
护卫喘着粗气,挥刀砍死了那伤害自己的贼人。
但是,更多的人是绕着三名护卫,去追黄镐。
“该死!该死!”
一人直接扑倒了贼人,手起刀落,又是一条人命,可是因为他的动作,身上也插了一根竹竿。
不经意间,护卫摸了摸咽喉,手上油腻腻的,带着些许温热。
当他倒下的时候,双眼依旧盯着黄镐离开的方向,但只看到急匆匆的步伐。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三名护卫倒在地上,身上插着竹竿,任凭月华洒在身上。
“黄大人,跑,跑起来!”
最后的护卫带着黄镐奋力奔跑。
“该死,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护卫高声大喊,看着两旁紧闭的房门,心里越发寒冷。
嘎吱。
就在护卫心灰意冷的时候,那些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个个苗民站在门口,看着仓皇逃跑的黄镐,眼中带着说不清的复杂。
见状,护卫也不敢再要求什么了,抿着嘴,拉着黄镐不断奔跑。
“杀狗官!”
后面的追兵却是士气大涨,果然狗官得不了人心。
高喊着,嚎叫着,紧随其后。
就在黄镐奋力逃跑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在月光下,他认出了往觉。
“让开!”
护卫可不再相信苗人,奋力挥刀冲了过去。
而黄镐的口中带着苦涩,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往觉侧身躲开了一击,随后开口道:“跑。”
闻言,护卫愣了一下,然后拉着黄镐朝着寨外跑去。
“刀,给他刀!”
黄镐转头看着赤手空拳的往觉,吃力喊出了声。
可是护卫并没有听令,他知道,对方只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往觉!你不要命了!”
身后传来贼人的怒骂声,随后是往觉的轻笑:“愚蠢,杀了他,所有人都要陪葬!”
和黄镐不一样,往觉是苗人,四周的苗民都看着,贼人不敢轻易下杀手。
“让开!”
“不让!”
往觉站如松,握紧双拳。
没有多话,既然不让,那么就杀了。
从死去护卫手里抢来的长刀劈向往觉。
侧身,抬手,提膝,一套动作浑然天成,来犯者的手折成直角,长刀从手中脱落。
往觉捡起地上的长刀,身躯挡着追击的众人。
“杀!”
撕破了脸皮,贼人也不再留手,竹尖和砍刀蜂拥而上。
往觉险之又险的躲避,他要做的,是拖住对方。
揽住刺来的竹竿,身体转动,带着竹竿将人甩出,柴刀紧随而来,劈在其后背上。
撕裂的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往觉闷哼一声,一头撞向那挥舞柴刀之人,手中的长刀直接刺入贼人的腹部,用力一搅。
将其装入人群之中,拔刀带出些许碎肉,身后传来咻咻的破风声。
以人为盾,往觉抓起已经没有声息的尸体,翻身一挡,数根竹竿直接插在了尸体上,活像一只豪猪。
“拦住他们。”
不知道是哪个苗人大喊了一声,随后原本在房门外看戏的苗民,拿起扁担锄头什么的,纷纷聚了过来。
“该死,你们要背叛卡沙大人吗?”
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芬芳,鲜血的铁锈味带着些许腥臊臭味,贼人挥刀大喊。
“你们要当明廷的狗吗?忘记那些狗官是怎么对你们的吗?”
大喊声没有得到回应,贼人没想到,杀一个狗官,变成这般模样。
“今日我等行刺狗官,你们以为朝廷会放过你们?”
贼人露出残忍的笑容,那些苗民闻言,脸色也都变幻不定。
“时代变了,只要你们死,那么算是立功。”
往觉感觉有点脱力,背后湿漉漉的,嘴唇有些发干,但他知道,不能任凭贼人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