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到那人的一瞬间，鼻尖袭来一股冷冽的薄荷气息，楚祁眼底微不可察地绽开一抹笑意。
刚刚在顾子喻的车后面跟了这么久，终于敢出来了…
“顾祁，你不乖，该罚”
那人微微倾身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楚祁肩膀上，薄唇轻启，轻缓的话语间隐约透露出一股狠戾。
他明显地感受到小少爷的身子一僵，甚至有些微的颤抖。
“呵…”
那人松开了拥着楚祁的手，唇边一抹嘲讽的弧度，
“阿祁也会怕？”
小少爷愣愣地抬眸，清澈迷茫的桃花眼受惊似地紧缩。
是…顾亦川…
他立刻想要后退，却被顾亦川一把攥住了手腕，再不能后退一步。
顾亦川眼底沉淀着化不开的墨色，面色阴沉，手上力道收紧，开口却先笑了一声，
“顾祁，你又想逃到哪儿去”
“想去找顾子喻？”
顾亦川停顿了一下，手下一个用力，将楚祁拉近自己，空着的那只手带了几分狠劲掐住了他的下巴，咬着牙语气低沉，
“还是…夏予棠？”
楚祁待在顾子喻身边的两天里，顾亦川派人时刻监视着顾子喻的一举一动。
虽然无法完全掌握他们在家里时的一举一动，但因为顾子喻亲自去找了夏予棠，所以要挖出夏予棠的信息不是很难。
顾亦川显然被楚祁身边出现的一个又一个觊觎者气得不轻，此刻更是被小少爷想逃跑的动作逼到了暴怒的边缘。
他手中力道收紧，眼底藏着要把一切粉碎个彻底的暴戾。
小少爷呼吸微窒，桃花眼里泛起了些微的水光，愣愣地看着他，丝毫不敢动弹。
“我…不是…”
空气僵持了几秒，小少爷弱弱地开口，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辩解，没什么可信度，却足够让人心疼。
顾亦川看着小少爷仿佛被自己欺负得颇有可怜的模样，钳制小少爷下巴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
顾亦川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呵…他活该被阿祁丢掉…
明知道他的阿祁惯会装可怜…他却还是不忍心…
没等小少爷解释出什么所以然，不远处传来一道令人熟悉的淡漠嗓音，声音不大却足够强势地插入到两人中间，
“阿祁”
小少爷应声回头，看到顾子喻正朝着这边走来。
顾子喻脚步刻意放缓，想藏起自己心底的慌乱，可他的眼神却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他买完小蛋糕回去，却没在车里看到小少爷，他瞬间就想明白了小少爷的反常。
自从自己说了那样的话强逼小少爷留下之后，小少爷便再没向他主动要过什么东西，一直都胆怯又讨好地顺从他。
他本以为是因为这两天的相处让小少爷再次对他敞开心扉。
但没能在车里见到小少爷的身影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了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小少爷主动开口要小蛋糕只是要支开他，只是想离开他罢了…
也许小少爷之前的顺从只是没有找到机会吧…
伤害无法抵消，再温馨的时光也只是藏在痛苦之下的假象。
他和阿祁终究…回不去了…
顾子喻眼底藏着痛苦，却还是强撑起笑容看向小少爷，再次用了那个拙劣的借口，
“阿祁，你说过选我的”
“你要反悔吗”
就算…小少爷恨他，他也不能任由小少爷被顾亦川带走，起码…现在还不行。
他和夏予棠约定在今天，若是夏予棠见不到小少爷，不知会利用芯片做出什么。
他不能拿阿祁的命去赌。
楚祁将他眼底的情绪看得分明，却只是沉默着低下头，没有动作。
这一刻，顾亦川暗沉的眸子里透出些微愉悦，挑衅地看了顾子喻一眼。
随后他用一根手指抬起小少爷的头，逼着小少爷转过来被迫同他四目相对。
可能他还是忘不掉自己被小少爷毫不犹豫舍弃的那一刻，忘不掉顾子喻那时的挑衅。
也或许他只是想证明什么，此刻的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了那句顾子喻曾问过的话，
“阿祁，你想选谁”
顾亦川攥着楚祁手腕的手暗暗用力，眼眸里隐隐露出几分狠戾，渐渐变得幽深，如同一只暗处窥伺的狼，盯着自己的猎物蓄势待发。
就好像若是小少爷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下一秒便会成为他的盘中餐一般。
“阿祁，可要想好了再说”
他淡淡地补充一句，眼底的墨色更深，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充满了威慑力，都是怂到极致的废物小少爷所不能招架的。
“我…”
小少爷才说了一个字，本来清澈的桃花眼瞬间变得湿润，泪水决堤一般涌出，落在顾亦川的手指上。
他们都在逼他做选择，可明明…他没得选啊…
在小少爷心里，顾子喻要把他送到夏予棠身边，而顾亦川早就不要他了…
他不傻，那条通往夏予棠家的路那么熟悉，他怎么可能猜不到顾子喻口中要见的人是谁。
说他胆小也好，说他废物也罢，那是他好不容易爬出来的地狱，他就是没有勇气去啊…
他不想再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了…他不想再被折磨了…
“我…我错了…”
小少爷任由泪水模糊双眼，顺着脸颊滴落，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认错，他只想为自己求一点生机，
“我知道错了…放过我…”
“好不好…”
“哥…不…”
“…顾…顾少爷…”
他认定了顾亦川不要他了，他便没资格喊哥哥了，他早就不再是那个矜贵的小少爷了。
“…我什么都不要…”
“我不会跟顾子喻争…”
“…我知道我做错了事…”
“我知道…我有罪…”
“放过我一次…好不好…”
小少爷隔着满眼的泪看着顾亦川，哭着恳求顾亦川放过他…
小少爷压抑了太久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也许是总被迫做选择的那一刻…
也许是被夏予棠折磨的那一刻…也许是得知被哥哥抛弃的那一刻…
也许更早…也许是知晓自己假少爷身份的那一刻…
也许是…顾亦川冷眼旁观自己受罚的那一刻…
从不知何时起，命运之神似乎不再眷顾他，生来顺遂的小少爷受了太多的苦，他太害怕了…
他害怕自己一个人待着…
他害怕凋零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小少爷的眼泪无法遏制地涌出，声音发颤，断断续续地满是哀求。
每一句话都在认错，每一句都在道歉，每一句都在求顾亦川放过他…
又胆小又废物的小少爷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逃掉了…
不管是一手遮天的顾亦川还是主宰他的命的夏予棠，他都无法撼动分毫。
小少爷哭得有些气息不稳，却拼命想要在进退维谷中求一抹生机，
“顾…顾少爷，你放过我一次…”
“就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