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受够了这样难听又刺耳的声音，萧含煜索性封住了苏玉的嘴巴，让其再开不了口，随即也放开了对林景云的禁锢。
“东西在哪里？”他问道。
林景云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能动了，第一时间跑到苏玉旁边查看她的情况：“妈，你没事吧？”
这显然是一句废话，苏玉的左脚处已经全部断掉，
这种情况下还能问的出有没有事这种问题，表明林景云已经彻底慌了神。
萧含煜本就没有什么耐心，见这人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于是双眸半阖，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动，苏玉那还完好无损的腿也随之切断，伤口处十分光滑，可见其手下之迅速与狠辣。
苏玉痛得狠了，忍不住弓着身子，脸上满是眼泪，眼中充斥着骇人的红血丝，徒劳地张开嘴巴，其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景云抱着她，离得近，浑身包括脸上，被温热的鲜血染红，他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脸，好似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拿到眼前一看的时候，才爆发出一声哀嚎。
“别叫。”萧含煜忽然出声，虽然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林景云耳中。
萧含煜的语气不快不慢地开口：“如果你再浪费时间，那我下一次就断她的右手，然后是左手，随即是耳朵……”
“在清落楼！”林景云尖叫着打断他，“所有的东西都在清落楼！”
萧含煜听到了，却没有什么动作，他定定地看着林景云，他那张被鲜血糊了大半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苍白，甚至在说完这两句话之后，还无法自扼地咳嗽起来。
而他怀中的苏玉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或者无法忍受痛苦而晕过去，此刻脸上的白，更多是被萧含煜的手段吓到。
可她还是顽强的盯着萧含煜着个“人”，哦不！应该是鬼
萧含煜此时还没有想着要对这对母子下死手，他不会让苏玉这个换他命的人是怎么爽快的死。
即使房间的动静如此之大，也没有引来其他人，林景云知道，林家的佣人和管家多半早就已经被这人处理掉或者迷晕。
林景云想到这点，他的脸又白了一分。
萧含煜猜到他心中所想，勾了勾唇：“带我过去。”
林景云咬着牙，将无法开口说话的苏玉放回床上，然后扭头看他：“我可以带你去找，但你得保证我的妈妈，不会在这段时间内受到其他伤害，而且能坚持到抢救的时间。”
这是在跟他谈条件？
萧含煜嘴边挂着温和的笑意，但说着的话是没有什么温度的话：“你在浪费时间。”
刚才一番话已经耗尽了林景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全部勇气，他哆哆嗦嗦站起身，屏住呼吸从萧含煜面前走过，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一般僵硬地迈步、开门、朝楼梯走去。
离开之前，萧含煜居高临下俯视着苏玉，似笑非笑地开口：“你有一个好儿子。”
苏玉不明白他这直达的话，这个上来就断她腿的人要干什么，
可她一个作为母亲还是本能的觉得这人一定会伤害自己的儿子，这让她甚至顾不上失去双腿的疼痛与不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阻拦对方。
“放心，我会让你们两个都好好活着。”
留下这一句，萧含煜离开了房间。
苏玉爬到了床边，由于没有可以借力支撑的地方，她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重重跌落在地上。
双眼地伤口被萧含煜特意处理过，现在已经不会再往外渗血，但疼痛还是实打实的存在着，她扯开嗓子，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出气声。
早在挑选林家新住处的时候，苏玉就预留出了这样一个地方，只有她和她的小儿子知道，平时也不会让佣人下去打扫，就连她老公林毅几次问，她都给搪塞了过去。
往下走两层楼梯，便是小而窄的地下室清落楼，因为苏玉不允许他人踏足这里，而她的身体也不支持她可以经常下来打扫，
林景云长期在明道观居住，所以这里地面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林景云踩上去，留下一串脚印。
他一步一顿，时刻注意着后面的萧含煜有没有跟上来。
当他注意到萧含煜走过的地方一点脚印的痕迹都没有，心下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人或许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鬼，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他曾经在那个人的住处看到过这样可以凝成人形的东西，对方告诉他，若是鬼，那这些鬼必然强大至极，绝不可轻易招惹，而若是其他生灵，便可试着接近、结交。
但现在出现在他家中的这个“人”不管是什么，他都将这个仇记下来了。
清落楼地下室的门上了锁，钥匙同样只有苏玉和林景云有，他站定，慢吞吞将手伸进衣服口袋中开始找钥匙。
萧含煜也不着急，将左手插在裤兜里，好整以暇地看他到底是想打什么算盘。
足足花了两分钟来找一把钥匙，林景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真的开始开门，钥匙插进门锁中，缓缓转动的咔哒声清晰可闻。
萧含煜眉头一动。
灰尘裹挟在阳光中扑面而来，他微微眯起眼，看到林景云侧着身体，似乎是在等他先进去。
“你找的东西就在里面，换命用的桃木牌位、他的一缕头发，还有生辰八字……”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说出这些来刺激萧含煜，但就结果来看，他成功了。
“嘭——”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还欲继续往下说的林景云提了起来，然后扔进了这地下室的楼阁之中，不知道砸到了什么东西，巨响之后，接连传来杂物落地的声音。
萧含煜神色不变，缓步走入其中。
地下室也不大，但里面除了萧含煜和林景云之外，还放置了不少东西，其中最显眼的就属摆放在靠墙中央的一方木桌。
木桌之上，则是一块被黑布蒙着的东西，一阵风刮过，现出下面的木制牌位，上面赫然写着楚静琪三个大字。
萧含煜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咳咳咳……”
一阵咳嗽之后，林景云终于在疼痛中缓了过来，他撑着墙，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个力气，于是改为坐在地上，背靠墙壁。
“楚静琪，是我最后活着的希望了，而且就算是真的换命成功，他也不会立刻死去，还是有几年活头的。”
说着，他居然捂着胸口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是他什么人，这么着急找上门？”
萧含煜的视线几乎是黏在了那块牌位上，闻言，他终于肯动一动，然后转身，眼底像是结了冰，将林景云冻在原地。
“你觉得你背后的人能救你？”黑色的身影渐渐靠近，低沉的气压让林景云喘不过气，“还是真的以为我不会动手杀人？”
林景云呼吸困难，连维持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勉强起来。
“你杀了我，”就这样短短一句话，都让他的说得有气无力，休息了许久才继续说下去，“你也离不开这里。”
“既然你这么看重楚静琪，那说明她对你来说，是绝对无法放手的存在。你死在这里，就再也看不到她了，不舍得吗？”
萧含煜当然舍不得，可这不代表他要知道，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觉得自己可以跟他谈判、讲条件，甚至是威胁他？
萧含煜回过身去，将木制牌位拿在手中，转瞬之间，牌位便化作点点粉末，从他手心滑落。
而包裹在其中的一个纸条，白色纸人则被他死死捏住。
他沉默片刻，目光阴沉地盯着林景云：“他的头发在哪里？”
“在我这里，”林景云咧开嘴笑，然后举起自己紧握的左手，“就在我手心里，你不要想吗？”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让萧含煜再难扼制怒意。
林景云终于如愿步了他妈妈苏玉的后尘，不一样的他丢掉的是自己左边手臂，
但他比苏玉能忍，咬着牙硬是没让自己叫出声，脸上血色全然褪去，他的咳嗽声都变得破碎起来。
看到萧含煜将那缕头发小心拿起之后，他张开嘴：“你被骗了，那不是他的头发，是我的。”
萧含煜却不为所动，他还不至于落到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楚静琪的头发的地步。
但林景云说得这样笃定，怕也只有一个原因。
“被骗的人是你，”萧含煜直起腰，笑意讥讽，“你真以为那个人会帮你换楚静琪的命？”
林景云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那人是叫张泽伊吧。”
萧含煜轻描淡写叫出的名字，却让林景云再也笑不出来，他重复追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们做一个有趣的假象如何。”
该拿到的东西都到手之后，萧含煜也乐得多说两句：“如果真就像你说的，我手上的头发是你的，那就会触发上面的诅咒，或者符文，告知另一边的张泽伊。”
“你激怒我，也是为了让同在临城海市的那些所谓天师能感知到我，然后来救你，救你们林家。”
林景云瞳孔中蒙上一层灰，他嘴唇微启：“你都知道了，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跳进了你的陷阱？”
外头传来呼呼的风声，拍打着清落楼唯一往地下室透过光线小巧的窗户，楼下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萧含煜笑起来：“你觉得就凭这些人，能救你？还是能杀了我？”
“两个都不可能，最终结果只会是，我杀了你，然后再杀了他们。”
他自问自答，眼底闪着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