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看着太后的模样,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想上前安慰一番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这般跪坐在脚榻上看着月竹帮太后抚着胸口顺气。
眼见着太后好似有些不大舒服,月竹也急坏了,赶忙让宫人去寻刘太医。
当太医匆匆赶来之时,慈宁宫已经一片灯火通明。
他上前给太后号了脉,又摸着胡子好半晌,这才低头写下了一个药方交给身边跟来的医士,让他回太医院去抓药。
忙完了一通之后,刘太医看着太后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激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大半夜的将他从床上叫起,又火急火燎来慈宁宫,原本还当是太后不好了。
可号完了脉却发现,也不过就是有些急火攻心,喝些安神汤便可以缓解。
刘太医有些疑惑地看着一边已经被月竹扶坐在凳子上,正发着愣的昭嫔,突然就想到近日来所听的那些传言。
难不成是这昭嫔娘娘眼见着那流言愈演愈烈,这才上门求太后帮忙?
可此事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哪会让太后这般激动?
刘太医不敢再多想,只默默地站在殿中一角,等着那医士将配好的药送来。
慈宁宫大半夜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没一会儿便惊动了弘景帝。
当弘景帝坐着步辇匆匆赶来之时,一进殿看见的便是坐在一边还有些抽泣的林菀。
“这是怎么了?”
弘景帝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时辰还能在此处看见林菀,他又转头看了看床榻之上已经服下安神汤的太后,见她好似并无大碍,这才走上前去。
林菀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看见弘景帝了,听见声音后,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见弘景帝也在朝她看过来,只得继续端着那可怜兮兮的表情,还抬手擦了擦眼睛。
太后原本已经平静下来了,可看见弘景帝走了进来,竟一瞬间又红了眼眶。
弘景帝只得坐在床边,一手握住太后,转头又见林菀有些摇摇欲坠,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
“昭嫔今日做了个梦,哀家总觉得,是汝宁又回来了啊……”
太后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着弘景帝颤抖着说道。
林菀在一边听着,并没有作声,她装作一副没听明白的模样,可心中却一点就透。
汝宁……是先皇给那并未出世的公主追封的封号。
若非如此,这大长公主的名头,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原先那愉贵妃的女儿头上啊。
弘景帝被太后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云里雾里的,闻言,他转头看向林菀,用眼神询问。
林菀只得作悲伤状,又将那一早就编造好的梦说了一遍给弘景帝听。
也不知是不是这年头的人格外信奉转世一说,弘景帝听后,表情顿时就严肃了起来。
这段时日,他每日都被那江湖传言闹得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压根没有心思来这后宫。
眼下林菀却突然做了这么一个梦,反倒叫他心中那些顾虑都顿时消散了许多。
林菀一早就同他说过,总觉得这腹中怀着的是个公主,眼下又做了这么一个梦。
这全然就与那凌风山人的预言背道而驰。
俗话说母子连心,林菀可是这孩儿的母亲呢,若真是她被托了梦,自己这头一个孩子,还真有可能是个公主。
想到此处,弘景帝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火,连扶着林菀肩膀的手都忍不住收紧了些。
他好不容易得了个子嗣,林菀怀着孩子也辛苦,他虽没来后宫,可长海却每日都将秋棠宫的消息报给他听。
眼下月份大了,据说林菀夜里还时常抽筋,连觉都睡不好。
可就是这么一个难得的孩子,却叫那些个江湖术士这般恶语中伤,着实是……该死!
太后此时已经缓过了情绪来,听着林菀又细说了一遍自己的梦境,只觉得心中一阵悲伤。
她那孩子,明明只剩几个月就能出世了,却还是没有保住。
那可是她与先皇的第一个孩儿啊!
若是汝宁能够活下来,定然与这昭嫔一样漂亮懂事。
思及此,太后看向林菀肚子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原先哀家还盼着这头一个子嗣能是个皇子,可眼下却觉着,若是公主,也是极好的。”
这话,太后说得不无私心,可却恰恰合了林菀的意,若不然,这一出戏可就没法唱了。
她低下头小声道:“其实……嫔妾曾私下里问过宋太医,可否知道这孩子究竟是皇子还是公主。他只不大确定地说过一次,从脉象上来看,倒像是公主……”
林菀这话音刚落,便见太后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可是真的?太医号脉竟能号出男女?哀家可是头一次听说啊……”
弘景帝听得此言,也觉得颇为神奇。
又想到今夜林菀也是受了些惊吓,转头就让长海亲自去太医院跑了一趟,将宋时从床上提溜起来了。
刘太医看着一脸懵的宋时走了就进来,心中还有些疑惑。
他当了大半辈子的太医,怎的都没听说过还能这样?!
当宋时老老实实给林菀诊了诊脉之后,太后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如何,眼下你可能确定昭嫔腹中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此事林菀倒是没有提前与颂时通过气,他看了林菀一眼, 见她并没有任何表示,这才对着太后拱了拱手。
“回太后娘娘的话,微臣瞧着,昭嫔娘娘这腹中,九成应当是公主的。”
太后听了这话,顿时就笑了起来,心中忍不住就生出了一丝期盼。
是女儿啊……女儿好!
想她自己十五岁就进了宫,除了前头没了的那个女儿,便只有弘景帝这一个孩子。
她是做梦都希望能再有个女儿啊……
没想到,如今这愿望,倒是被孙女实现了,太后心中也同样高兴。
孙女就孙女吧,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皇儿的孩子,身上也流着自己的血脉呢。
当两个太医都离开了慈宁宫后,太后这才正了正色,对林菀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你不必太过担忧。这孩子是这宫里头的第一个子嗣,必定是受着福泽而来的,哀家和皇帝都盼着呢。哀家的意思,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