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橘愣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商彻的背影。
几天后，期末考试如期举行。
考场是全系考生打乱重新排，两天考试，徐青橘见过周时逸，见过齐泰，见过石明易，见过班里很多很多人，唯独没有见过商彻。
考试结束，是十二月二十四号的下午。
徐青橘要带回家的东西不多，一个白色的行李箱可以全部塞进去。
她乘出租车去了火车站，进站之前，天空又昏又沉，云层堆积，仿佛快要落雨。
徐青橘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最后随着拥挤的人群进了高铁车厢里。
高铁启动的那一刻，岚京忽然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
徐青橘选的座位在窗边，窗明几净，她侧头看了一会儿雪景，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徐青橘出了火车站，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的徐楠。
安城是一座三线城市，设施自然没有岚京那么先进，火车站也略显破旧。
徐楠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袖口上带着两个款式老旧的灰色袖套，这个袖套她戴了很多年，已经洗得发白。头发染成了棕色，面容沧桑衰老，脸上褶皱多得不像四十多岁的年纪。
她原本站在站台外面，沉默地伫立着，眼神涣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徐楠看见徐青橘下车时，那双眼睛才彻底亮了起来。
安城很少下雪，天空灰蒙蒙的。
徐青橘拖着行李箱，随着人群出去，她走到徐楠面前，声音有些艰涩，“妈。”
“嗯。”徐楠重重地点头。
旁边有不少从外地回来的年轻人，他们兴奋地和来接自己的人拥抱，热情问候。
徐青橘和徐楠在这种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徐楠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最后抬起一只手，似乎是想摸摸徐青橘的头，最后却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走吧，回家。”
徐青橘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嗯了声。
徐楠在小区里开了一个小超市，面积不大，平时也就卖卖水果和蔬菜，以及一些零食和日用品。
超市里并没有多雇服务员，因为人流量不大，平时只有徐楠一个人忙。
今天因为要接徐青橘，所以直接关门了。
小区是老小区，没有装电梯。
徐青橘家在三楼，徐楠提着行李箱就要上楼，徐青橘说：“妈，我自己提吧。”
“你一个小孩子，不用提。”徐楠语气硬邦邦的，直接拍开徐青橘的手。
她的力气没收着，徐青橘的手背很快就红了，火辣辣的感觉瞬间袭向大脑皮层。
徐青橘把手缩回袖子里，默默跟在徐楠后面。
楼道狭窄，徐楠走在前面，单手拎着行李箱，身体甚至因为行李箱的重量过度倾斜。
徐青橘有一颗虎牙，尖尖的。
她用虎牙咬着嘴里的嫩肉，才把那一阵类似于无奈的鼻酸咽下去。
一个学期没回家，家里变化其实不大。
三室一厅的老房子，一间是徐楠的卧室，一间是徐青橘的卧室，另一间改成了书房，平时徐青橘就在这里学习读书。
徐楠说：“冰箱里有零食，饮水机是刚换的水，你自己收拾收拾，洗澡睡觉都行，我去店里忙了。”
徐青橘点头：“嗯。”
徐楠走后，徐青橘把行李箱打开，拿出充电器把手机充上之后，又围着家里走了走。
她房间门紧紧关着，推开一看，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床单被罩似乎都被洗过晒过，柔软又舒适。
徐青橘坐在床上，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别人家的母女都是怎么相处，她和徐楠之间一直都是以一种很拧巴的方式相处。
拧巴到她无时无刻不觉得累。
徐青橘坐了两三分钟，便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睡衣，去了浴室。
她洗完澡后，又去床上补了个觉。
一觉睡醒，是下午五点。
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徐楠打来的。
她拨了个电话回去。
徐楠很快就接了：“睡醒了吗？”
“嗯。”徐青橘单手拿着手机，下了床，去衣柜前找衣服，“我现在准备去换衣服，等会去店里。”
“行。”
电话挂断后，徐青橘找了一件厚外套和一条牛仔裤穿上后，披着头发下了楼。
小超市里果然不忙，徐楠坐在收银台后面，拿着圆珠笔算账。
徐青橘推门进去后，喊了一声妈，便熟练地去货架前面摆货。
徐楠一边算账一边问：“你那期末成绩什么时候能出来？”
徐青橘：“一两个星期吧。”
徐楠：“你们老师没说吗？”
徐青橘：“老师就这么说的。”
徐楠嘀咕了声：“你们这什么老师？”
徐青橘没说话，继续摆货架，高处的货架她需要踩在小凳子上，才能摆放好。
过了一会儿，徐楠又叹口气，“你那个高中同学你还记得吗？”
“哪个？”
“就那个小名叫甜甜的那个。”
徐青橘回想了一下，“我有点印象。”
“那丫头运气好，这次高考考了六百多，上了个985学校，她妈每次来咱家超市都要炫耀几句。”
徐青橘动作一顿，她慢慢垂下手，“对不起，是我没考好。”
“以后考研就不要再掉链子了。”徐楠算完了账，去角落里拿出扫把，“考研是你提升学历唯一的机会了。”
徐青橘：“我知道。”
这话落下，小超市里安静了好长时间，不久有人进来买了包盐。
徐青橘站在收银台后面，熟练地扫描物品，扯袋子。
那人跟徐楠是熟识，夸了一句；“你家闺女长得是真标致。”
徐楠连忙跟那人客套起来，又把人家的女儿夸了一遍。
徐青橘全程都保持着微笑。
这个小超市几乎跟她的年纪一样大，她从小就泡在这里，迎来送往无数客人，即便心里不喜欢，但面上功夫已经越来越娴熟。
不久，徐楠骑电瓶车出去买菜。
五分钟后，谢盈鬼鬼祟祟溜了进来，她穿着黑色薄袄，戴着围巾和墨镜。
徐青橘：“……你这也太奇怪了吧。”
谢盈一把摘下墨镜：“谁让你妈不喜欢我，不然我至于打扮成这样嘛？”
徐青橘理亏，从收银台上成桶的棒棒糖里随意拿了一根棒棒糖丢了过去。
谢盈眼疾手快地接到手里：“一根棒棒糖就想打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