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受到的伤害，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消失。
方霆烦躁地松了下领带，他实在没有想到陈梦佳会和徐青橘撞上。
“佳佳，过来给你姐姐道歉。”
他扭头看向陈梦佳，沉声道。
陈梦佳一脸抗拒：“她才不是我的姐姐，而且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明明就是她打的我。”
“你听话。”
方霆声音并不大，他走向电梯门外，摁了一下电梯旁边的按钮。
陈梦佳咬着唇，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换作以前，她肯定老老实实听方霆的话。
可是……
她瞪了一眼徐青橘。
徐青橘面不改色，她从教室出来的匆忙，只穿了一件卫衣，在办公室里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可一出了办公室，冷意就顺着袖口和领口钻了进来。
她把双手塞进口袋里，跟在方霆后面进了电梯。
陈梦佳声嘶力竭：“我才不会和她道歉呢。”
她眼眶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样，落在了脸颊上。
徐青橘目光掠过她时，眼底多了一抹讶异。
陈梦佳这次哭得真情实感，似乎真的把方霆当成了亲生父亲。
兜里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她微微笑起来：“没关系，她不愿意道歉就算了。爸爸你能来这里，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愿意喊爸爸了。
方霆面色缓和了些，伸手摸了摸徐青橘的头顶。
陈梦佳气得七窍生烟，就差把眼珠子贴在方霆手上。
徐青橘带笑的视线从方霆身侧，落到了电梯外面的陈梦佳身上。
“妹妹，你还不上来吗？”
陈梦佳气急败坏：“你绝对是故意气我的……”
她话说到一半，陈冉已经走进去了。
女人穿了高跟鞋，绸缎的面料，尖尖的鞋头上坠着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
她身材窈窕，手指交叠在身前，站在电梯门的旁边，瞥了陈梦佳一眼：“佳佳，先进来。”
陈梦佳只好忍气吞声，走进电梯里。
电梯很快便从三楼到了二楼。
陈冉的目光从电梯门上自带的镜子，落到身后的徐青橘身上。
徐青橘正直直地看过来，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织。
陈冉这才发现，徐青橘的眼型其实更像徐楠的。
那个女人上大学时，总是说着口音极重的普通话，她努力说清楚每一话，却总是被人耻笑。
徐楠为了省钱，常年穿着黑灰色系的衣服，扎着马尾辫，不敢跟别人多说话，只在方霆面前才敢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她给人的印象总是灰扑扑的，像一只路边随处可见的麻雀。
那时她追方霆追的人尽皆知，可陈冉丝毫没有把徐楠放在心上。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人配不上方霆。
陈冉当时骄傲得仿佛一只小孔雀，每天都要开屏，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只麻雀，竟然会成为方霆结婚证上名副其实的妻子。
跟徐青橘对视的那一眼，陈冉想了很多。
徐楠十八岁时，压根不敢和她对视。
每次偶尔撞见，都会默默垂下眼睛，就好像麻雀也知道自己的卑微，偶然撞见孔雀时，都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十八岁的徐青橘，不避不让，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和陈冉对视。
没有任何自卑，没有任何挑衅，只是安静无声地看着她。
这一眼像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隔阂，以另一种方式，让曾经的麻雀披上了一层五彩斑斓的衣服。
陈冉吐了一口气，率先打断这个对视。
“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这话一出，电梯里一片死寂。
方霆落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徐楠来了，他有点害怕听到徐青橘接下来的回答。
不管是好还是坏。
徐青橘弯了下唇，“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睡。”
她没有提那些往事，只当陈冉是随口一句的问候。
徐青橘回答完，又问：“那您呢？”
陈冉有点意外她会这么问：“我也很好。”
“那就好。”徐青橘说。
过去的事情她不是很了解，所以无法插手。
更何况，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反反复复的提起，除了更加内耗，别无作用。
她想让徐楠从这些烂事里出来。
电梯很快便落到了一楼。
徐青橘出了电梯，刚走出大厅，意外地见到了商彻。
他站在台阶下面，身形陷入一片模糊的黑暗里，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双手插兜，目光却透亮。
其余三人自然也看看了他。
陈梦佳欣喜地喊了一声：“商彻！”
陈冉倒是脸色大变：“这个狐狸精怎么又来了？”
徐青橘听到“狐狸精”三个字，转头瞥了陈冉一眼。
碍于对方好歹是个长辈，她打算再多忍一次。
商彻压根不搭理这两个人，他径直走过来，仰着头，“徐青橘，是不是有人欺负了？”
淡淡的一句话，表情看上去也很正常，可让人听上去就觉得后背发凉。
“没有。”徐青橘摇摇头，“一个误会。”
“误会？”商彻冷笑了声，“什么误会能让你跑到校长办公室去？能她拖家带口的全过来？”
商彻劈手指着陈梦佳。
陈梦佳瞪大眼睛，她看着商彻指着她的那只手，突然发觉商彻是真的不喜欢她。
刚哭完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徐青橘叹了口气，她伸手抓住商彻的手指，说：“我过会儿再跟你说，好不好？”
好个屁。
徐青橘嘴里一百句话，有一百零一句都是假的。
说是等会儿再说，估计等着等着就没了。
可他碰到女生微凉的手指后，整个人顿了顿，最后不乐意地点了下头。
徐青橘又看向方霆，询问道：“那我先走了？”
方霆没说话，眯着眼睛，看了看徐青橘，又看了看商彻。
商彻那小兔崽子直接脱了衣服，披在徐青橘肩头。
徐青橘从善如流地穿上他的外套，看那熟稔的样子，估计不是第一次穿了。
瞥见站在一旁伤心无比泪流成河的陈梦佳，方霆罕见地感觉到了头疼。
他看着商彻那张脸，一口老血憋在心口窝，“你能不能别随便脱衣服给人家女生穿？”
商彻自然认识方霆，知道他是陈梦佳的爸爸。
他不客气道：“关你屁事？你个老咯噔手伸得还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