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长办公室在办公楼的三楼。
徐青橘跟在辅导员身后,出了电梯,走到尽头那间办公室。
辅导员抬起右手,正打算敲门时,不知道想起什么,忽又回头,目光带着安慰:“别害怕。”
徐青橘愣怔一下,心里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在对方的注视下,她很快便收拾好情绪,笑着点点头:“好。”
下一秒,那只手敲了敲门,嘟嘟几声,得到里面人的示意,便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的灯光比起外面的走廊来说,要更加明亮。徐青橘眼睛被晃了一瞬,她眨眨眼睛,最先注意到的,竟然沙发上那位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
她看上去很年轻,肤色白皙,脸颊和手指都很白嫩,是一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骄矜感。
身材窈窕有致,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模样。
中年女人听到动静,抬起眼皮看了过来,她的目光不咸不淡,像是在随意打量一个物件。
徐青橘猜测,这应该就是陈梦佳的妈妈。
陈梦佳坐在一边,身上夸张地缠满了绷带,她眼眶都是红肿的,见到徐青橘的那个瞬间,咬着牙用力地在自己大腿内侧掐了一下,眼泪顿时流了出来。
“徐青橘,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徐青橘面不改色,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受伤了?”
她愣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眉毛微微蹙起,一副关心至极的模样。
陈梦佳压根没有想到她会装成这副样子,一口心火涌了上来,差点气吐血,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别再这里装无辜,我这一身伤全是你打的。”
“佳佳。”陈冉蹙起眉,喊住她。
倒不是为了徐青橘好,而是单纯觉得陈梦佳不应该为了一个不重要不值得的人发脾气。
陈梦佳完全不吃这套,陈冉当慈母当久了,对陈梦佳来说毫无威慑力。
她委屈巴巴地抱着陈冉的胳膊:“妈妈,你得为我主持公道啊。”
陈冉心疼坏了,看向副校长:“老李,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佳佳是我和老方的心肝宝贝,今天被人欺负成这样,实在是说不过去。”
徐青橘眼观鼻鼻观心。
副校长连忙说:“嫂子您客气了。”
语罢,他的目光又转向徐青橘:“这位同学,今天让你过来,就是想问问,陈梦佳身上的伤是你打的吗?”
“当然不是。”徐青橘茫然道,“我跟她虽然在一个部门,但平时很少说话,所以根本不熟,为什么要打她呢?”
“那是因为……”陈梦佳一阵冒火,才憋出四个字,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又止住了。
因为究根到底,这件事情和商彻有关。但是如果她把商彻交代出来,她妈妈和副校长肯定会把商彻喊过来。
商彻一旦知道这件事,那岂不是会更生她的气?
陈梦佳艰难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眼瞅着办公室里其余四人都盯着她,她脸色涨红,“你这个人就是心思歹毒,你打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徐青橘点点头,“确实不需要什么理由,但是你既然污蔑我打人,起码要拿出证据吧。”
陈梦佳语气激愤:“当然有证据了!”
辅导员插了一句话:“证据呢?”
陈梦佳理所当然道:“我,还有给我包扎伤口的医生,都是证人。”
徐青橘语塞,一时间判断不出来到底是她人傻还是被宠坏了,觉得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辅导员看向副校长:“您觉得这两个证人成立吗?”
副校长咳嗽了一声,又转头看着陈梦佳,语气温和道:“佳佳,有监控视频吗?”
陈梦佳倏然顿住。
她当时特意等徐青橘走远了些,才出头的。
“没,没有。”她的唇动了动,忽然又恶狠狠地看着徐青橘,劈手指着她,“是她,是她故意挑了没有监控的地方动的手。”
副校长又询问道:“那还有别的证据吗?比如录音这些东西?”
这些都没有。
陈梦佳脸色倏然变得苍白,她不知道又想起什么,突然语气激动道:“去检查指纹,肯定能检查出来。”
说完,她兴奋地看向徐青橘,想看着对方脸色大变。
结果徐青橘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地说:“随便你。”
怎么会?
陈梦佳难以置信地看向徐青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你不应该感到害怕吗?只要去验一下指纹,大家都知道是你做的,他也肯定会知道,他会知道你是恶毒的人……”
陈梦佳说到一半,在徐青橘嘲讽的目光渐渐失了声。
她想起来了!
徐青橘压根没有动手!
她用的是柳条。
陈梦佳忽然难堪起来。
她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妈,她当时是用柳条抽的我……”
她抽噎着,胸腔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辅导员看向副校长:“事已至此,我觉得这件事和我的学生没有任何关系。”
副校长沉吟一瞬,正要说话时。
陈冉却忽然开了口;“老李,佳佳这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应该知道她的脾气是骄纵了些,但没有什么坏心眼。我们老方今天早上看见佳佳这个样子,那可是心疼坏了……”
徐青橘抿住唇。
副校长脸色微变,他迟缓地开口:“嫂子,你说得有道理。”
他的目光又看向徐青橘:“孩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全学校那么多人,你有没有想过,佳佳为什么偏偏说是你打的她?”
徐青橘表情不变,唇边甚至带了一丝笑意。
只是眼底的温度依旧凉了下去。
她好像算漏了。
即使没有证据,即使毫无破绽,但陈梦佳有一个好家世。
有钱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即使是扣屎帽子也能扣到她头上。
所以她考虑的那些点都没有用。
不管事情是不是她做的,不管有没有证据,陈梦佳说是她做的,那事情最后会以一种合理的方式变成她做的。
“校长,话可不能这么说。”辅导员蹙眉,不赞同道,“你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吗?难不成徐青橘被污蔑了,我们不去安抚她,反而要怪她为什么会被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