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至,书仪早早回了宋苒身边,将今天从小翠那里听来的话都告诉了她。
“看不出来,这圣僧倒还真是假正经。”她一边给宋苒打扇,一边怒着嘴暗笑,“嘴上不愿意住在公主府,一副不近女色淡然自持的模样,实际上连旧人留下的东西都要吃味。”
宋苒散了发,任由长发披散肩头,侧头,启唇接过另一位侍女喂给她的葡萄,又懒懒端起酒杯,浅酌一口。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戌时了。”
书仪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殿下,时辰不早了,那圣僧怎么还没来,要不奴婢差人再去叫他?”
宋苒笑了一声,“去吧,就说我头疼得紧,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
书仪促狭地看过来,宋苒面色不改,放下已经空了的酒杯,起身冲一旁吩咐,“去备水吧,我要沐浴。”
……
宴无声过来的时候,青云阁里的婢女小厮都离开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书仪笑吟吟看他,“公主吩咐奴婢来这里等您。”
她朝着宋苒住处的方向一指,“就是那儿了,圣僧您过去便可。”
宴无声顿住脚步,“姑娘不一同前去吗?”
书仪暧昧地笑,“公主被脏东西缠住,奴婢一个普通人杵在那里有什么用?圣僧佛法造诣极高,想必定能威慑住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还望圣僧能留在公主身边,好好做法,超度了那些亡魂呢。”
说完,她行了个礼,便脚步匆匆地离开。
宴无声垂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宋苒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她喜欢他这一身皮囊,却因为得不到而心痒难耐。
因为得不到,所以有执念,所以会痴迷,所以会不断地向他靠近。
他同样渴望着靠近她,亲吻她,拥有她,做尽他们未来会做的所有事,但是……
他必须忍耐。
他得若即若离地吊着她,却又不能过分疏远,时不时也要给她甜头,让她为他迷恋,彻底离不开他。
或许这样,才能避免那被抛弃的结局。
夜色柔软,月光朦胧,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
只有前方的屋子还点着烛火,温暖澄黄的烛光透过窗户,照着前路。
宴无声打开屋门,却又不自由主地停下脚步。
他静静地侧耳,听见屋内似是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她在沐浴?
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分外清晰,他听着屋内的动静,恍惚间觉得那水滴也滴在了他的身上,令他忍不住全身发烫,耳垂悄悄红透。
隔着一道屏风,少女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从他的角度,只能能看见她似乎是坐在浴桶中,背对着他。
空气里浮动着勾人的暗香,顺着热腾腾的水汽,一股脑地飘散过来。
这里哪里有什么肮脏的鬼魂?
只有一只勾人心魄的艳鬼罢了。
那艳鬼柔声说,“小和尚,你过来呀。”
宴无声心跳如擂鼓,面色微红,喉头滚动,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传遍全身。他窥探一般紧紧盯着那道屏风,痴迷病态的视线仿佛要撕裂那道厚厚的屏风,落在她身上。
然而语气却是疏远缓慢的,“公主自重。”
宋苒轻笑,“可我头又开始疼了,这里没人伺候,谁来帮我揉揉疼的地方呢?”
宴无声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叫人过来……”
“不许去叫人。”宋苒嗔怪似的打断他,又说,“小和尚,你还真是没情趣。”
她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又笑,“小和尚,你这么正经,这会儿不会在转着佛珠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吧。”
宴无声没答话。
他的视线仿佛黏在了那道屏风上,痴痴地看着那道朦胧的影子,连眼也不愿眨。
“罢了罢了,”宋苒的声音变得漫不经心起来,“那你就呆在那里,好好为我诵经吧。这样总行了吧?”
她起身,任由水珠滑落,穿了单薄的衣物,隔着一道屏风坐下。
屋内渐渐响起平静缓慢的声音,似是真的在念经,宋苒仔细听了听,发现一个字都听不懂,头还越来越昏,沉沉睡意涌了上来。
昏沉中,似乎有人在低低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