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神官,在黑夜降临的时候表现了他到底有多嫉妒。
又是一个几乎无法入眠的夜晚。
哭泣并不能让神官心软,只会令他更狠。
他摘掉了面具,一边吻她的泪珠,一边用和厄斯宾得一模一样的脸问她,他是谁。
少女哭着说:“是温德尔。”
神官依然不放过她,“那厄斯宾得呢?”
少女喃喃,“我和厄斯宾得早就结束了,我喜欢的,只有温德尔。”
他这才感到了满足。
直到天微微亮起,神官才施加了咒术,清理了所有污秽。
他为宋苒重新换了一件睡裙,又用被子将她裹好。
宋苒浑身没力气,困得不行,几乎要控制不住直接睡过去。
但她不能睡。
好不容易停下来,万一她睡着,又开始怎么办?
感觉超累。
散架了。
等到温德尔这个白切黑离开,宋苒才头一歪,直接睡过去。
等到下午,摩尼带着塞拉过来了。
他好像已经接受了宋苒呆在神官房间里的事实,只不过微笑看起来还是很僵硬,“艾娜小姐,您的朋友来了。”
这话说的,和探监似的。
不过,似乎也差不多。
隔着一道窗子,塞拉看着她,无比心疼,“神官大人也太过分了!”
她控制不住情绪地要走上前,却被摩尼眼疾手快拦住,“塞拉小姐,神官说了不许你靠的太近。”
塞拉看看一脸为难的摩尼,又看看沉默的,仿佛难过极了的少女,一脸不高兴,“什么意思?你担心我会像那个吸血鬼一样蛊惑她吗!”
“当然不是!”摩尼急了,但他平日古板太过,一时想不出什么解释的话,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宋苒。
“塞拉,别生气,”女孩声音柔柔的,还有些哑,“你最近好吗?”
塞拉的鼻子一下就酸了。
她想起回巴特之后的委屈,想起当初害她成为祭品的珍妮,眼眶红红的,“我好想你啊艾娜,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珍妮那个贱……”
意识到自己又忍不住在她面前骂脏话,塞拉有些懊恼,停顿片刻,才继续说:“珍妮那可恶的家伙,竟然是莫尔公爵的私生女,前几日还和三王子订婚了。以前在贫民窟的时候,她就总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恶毒样子,如今成了王妃,气焰更是嚣张。”
越说越气,塞拉不顾摩尼的阻拦,激动地上前一大步,“前几日,她跑到我们以前的住处,把所有东西都砸掉了,我却根本没有办法和她理论。艾娜,难道权势真的就这么好用吗?”
这些日子,她实在受了太多委屈,此刻见到曾经的朋友,便忍不住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以前我还能和她吵和她打架,可现在,我却只能被她的仆从和卫兵按在地上给她道歉!我真的好难过啊艾娜,既然权势这么好用,为什么它不能属于我呢?如果我是莫尔公爵的女儿就好了呜呜。”
摩尼一脸尴尬,坚持把她朝后拉:“塞拉小姐,我再重申一次,神官大人说过了,不许任何人靠的太近。”
大概是摸清楚了摩尼对自己谨慎的态度,塞拉也不像之前那样卑微了。
她冲摩尼吼:“知道了!你们神殿这群高高在上的家伙,和那些王室贵族一样让人觉得恶心!你们凭什么把我的艾娜关在这里?!凭什么不允许我靠近她!”
摩尼呐呐,“这,这是神官阁下的意思。”
塞拉还是不服气,正想理论,偶一侧头,就看见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低下头,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她一下子慌了,“艾,艾娜,你怎么了。”
少女说:“对不起塞拉,我不知道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回到巴特会很开心的。”
“不,你没有必要和我道歉的啊。”
“有必要,”少女吸吸鼻子,也露出一个笑,既脆弱又坚强,她接着说,“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会让神官大人帮助你的。”
塞拉有点懵了,“……神官大人会管这种小事吗?会不会要我们付出什么难以承受的代价啊?”
她想起昨日见银发神官的时候,她本想质问他,但那种近距离的压迫感几乎让她觉得窒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高坐神坛的人,怎么会……
不。是有可能的。
塞拉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地看着在神官房间里,还穿着睡裙的少女,不敢置信,“流言竟然,竟然是真的吗?”
“……嗯。”
“那,那你和神官大人真的,真的那什么了?”
“……嗯。”
“我的天,”塞拉瞬间顾不上伤心了,她颤抖地抬起手,指了指房间,“那,那他是把你囚……”
“可以了可以了,时间到了尊敬的塞拉小姐!”眼看着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摩尼赶紧打断她,强硬地拽着她用咒术瞬移离开,“您可以离开了。”
世界再次回归安静。
系统敏锐地察觉到了宿主的小心思。
系统说:【不是吧,你真的打算现在想办法出去吗,呆在神殿可以隐匿你的气息,但要是出去了,你不怕小厄来找你啊?而且,要是温德尔知道他没死……】
它真的很想劝宿主不要作死,好不容易稳住了衣冠禽兽温德尔,到时候要是这俩真的同时发疯了,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到时候还能完美脱身吗?
系统克制不住了,继续劝,【要不咱再缓缓?】
宿主不怕,但它怂,它怕。
然而宋苒已经兴致勃勃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十字架。
在系统绝望的注视下,一秒落泪,“温德尔,我,我……”
她声音轻轻的,像一片即将消逝的霜雪。
神官静静听着。
刚才塞拉来找她时说的话,他也早就听到了。
他怎么可能放心她独自见别人呢?所以用了隐身咒术,一直站在少女身后。
他以为她会和朋友抱怨,会哭诉,会求朋友将她救出去。
可是没有。
很……乖。
因为昨夜被弄哭了太久,宋苒的声音有点哑,“温德尔,我想出去。”
【为什么呢?】银发神官的声音柔和,他没有解开隐身,他的视线落在少女身上,通过十字架回应她,【我已经让你的朋友来见你了,不是吗?】
“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样。我想我的朋友们,想和他们走在一起,想和以前一样,和他们一起解决各种各样的困难,一起笑一起哭一起痛骂,这样,都不可以吗?”
神官没有说话。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
他不想少女有朋友,不想她总是想着别人,不想看见她与别人的亲密。
无论男女。
他清醒地知道,他变得有多自私,虚伪。
“而且,”少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环视一圈,攥紧了十字架,继续说着,“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一定在这里。你听到了的,我说我会让你帮她,我已经学会信任你,依赖你,学会遇到困难第一个找你,学会乖,学会听话。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她声音小小,听起来分外可怜,“我已经很乖很乖了啊,我只是想,想出去看看……”
经过数日的囚/禁,少女看起来更加脆弱了,像是易碎的精美瓷器。她的确很乖了,会软软叫他的名字,会主动亲亲他,除了不再爱笑,不再和他有说不完的话,经常抽噎着落泪,她和以前一模一样。
但是,他还是觉得难受。
心里空落落的,有隐秘的疼,和无法满足的贪欲。
神官看着她的眼泪,有些出神。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眼泪呢?
像是永远也流不尽。
他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心软了。
他克制着自己的自私,嫉妒和阴暗。
他该给她这么久的乖巧一个机会。
给彼此一个机会。
于是他说:“好,我答应你,不要哭了。”
他解除了隐身,出现在少女面前,擦掉了她的眼泪,为她戴上那条十字架项链。
但是,他平静地看着她,“你必须时刻戴上十字架,否则,我会亲自将你抓回来。”
能够让神官时时刻刻监视着少女的十字架沉重冰冷,如同一条永远不能去除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