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染低下头,看着地上瘫软着的宋添铭。
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太阳穴处有一块青紫的印子。
配着地上滚落了花生,叶清染知道了她怎么做到的。
现在事情就很好笑。
叶清染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这么可笑。
她忿忿不平,总觉得她和苏汐,只差在了家世。
如果她有同样的家世,她觉得她肯定比苏汐要好。
可是……
苏汐此刻懒散的很,坐在榻子上,仿佛弹个花生累到了一般。
半分不像被绑架来的。
叶清染站在那里怔愣地打量着她。
美人肤白如雪,气质带着凌然感。
“收拾收拾东西,躲起来吧。”苏汐漫不经心道。
叶清染怔住:“啊?”
苏汐这才缓缓睁开眸子,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宋添铭:“对付我,用这种货色?”
叶清染明白了她的意思。
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厉害的人来,苏汐嫌她拖后腿。
叶清染也知道自己什么实力,但是还是犹豫了片刻。
她怕苏汐丢下她自己逃走。
苏汐扫了她一眼。
蛊术控制的人,在黄昏期间最为虚弱。
叶清染不知道这一点,说明她学艺不精。
此刻该在这儿磨磨唧唧,等死吗?
随便。
与她无关。
叶清染纠结了一会儿,开口:“师兄他……”
她在指望裴寻来救她。
苏汐垂着眸,跟睡着了一般,看得出来是实在懒得搭理她。
叶清染踌躇的很,刚想再说些什么,一道银光一闪。
随即苏汐红裙一扬,铛的一声,从空中飞来的银针落到地上。
叶清染瞪大眼睛看着银针:“这……”
她伸手想去拾起,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停下了手。
“这个是有毒的吗?”叶清染问道。
苏汐没有回答她。
这是南疆蛊毒针,碰一下,几乎就没有救了。
但她并没有义务给叶清染讲解这件事。
指尖敲打着木制桌子,苏汐看似漫不经心地垂眸。
然后——
红衣再次一扬,地上掉落的银针因为强大的灵力波动被震起,回射出去。
快得猝不及防。
因为阵法之中,叶清染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她只能看见银针从新罗阵中射出,激起阵法结界的一片波澜,随即,红色染在了阵法之上。
那是血。
一针见血。
苏汐最后一次转头看着叶清染:“还待着?”
叶清染反应过来,发现周围没有藏身的地方,便跑到了一开始的草垛处,扯着晕过去的宋添铭当肉盾——怎么说也是皇子,幕后之人下手应当不会太重。
苏汐这才起身,站在大堂中央。
“来都来了,不见一面?”
至今为止,幕后妖僧一直躲躲藏藏。
是不敢见她?
还是说,不能见她?
周围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叶清染惊讶地看见阵法外一闪而过的影子。
妖僧离开了——
还是没有见到。
苏汐没什么表情,叶清染看了她一眼,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情绪,就只见这人跟倦了似的,懒洋洋地又坐在了榻子上。
那得是十分娇贵又懒散的人儿。
叶清染看着她,似乎就能想到裴寻对她是什么样子。
是得娇惯着的。
“我们……怎么出去?”
察觉到危险解除,叶清染小声道。
苏汐抬眸看了她一眼,勾唇道:“等你师兄。”
叶清染突然一噎。
明明苏汐说的是“你师兄”,可是莫名叶清染突然就想到了裴寻站在苏汐身边,当苏汐问到心仪之事的时候,他轻声的一句嗯。
那个人,早就,属于苏汐了吧……
———————————
“我们怎么出去啊!”颜泽捂着耳朵大声喊话。
这些都是怨魂,像是地缚灵一般被困在这里,贸然动手,必然会伤到这些魂魄。
而这些魂魄尖叫着,哭喊着,没完没了。
江轻飏沉默片刻,开口道:“用锁魂囊吧。”
裴寻转悠看向他:“你能渡?”
江轻飏当然渡不了,这怨气这么大,都能冲天,他道:“我师父可以。”
他师傅——无尘大师。
裴寻点头:“嗯。”
锁魂囊开,裴寻渡上灵力,一个个残魂叫嚣着被吸入其中。
当然,三人也没有讨到好,伤不得人家残魂,站在那里收魂多少就会受伤,稍微等到阴气散开 ,三人走出的时候,身上已然一股血腥味了。
裴寻把锁魂囊给江轻飏,推开冷宫的门,就看了宋乐知靠在门框处玩扇子。
“呦,出来了?”打量了一下裴寻,宋乐知看到白衣上渐染的血,笑道:“早就告诉过你们,这儿可不是好进的。”
裴寻看着宋乐知,忽略他的话,直接道:“我们没动她。”
宋乐知看向汹涌的阴气,良久开口:“我知道。”
裴寻皱眉,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宋乐知拿出一块黑玉佩,捧在手里。
“母妃。”
这人一贯说话带些笑意,配上那一身华贵风流的衣服,总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因为苏汐的愿意,裴寻就算不愿意承认,也无法忽视自己是不喜宋乐知的。
可这次,宋乐知声音放轻了。
阴气猛然一滞,随即,隐隐的一丝白色挣扎着朝着黑玉而来。
宋乐知看着残魂完全融在黑玉里,才把黑玉挂上。
“好了。”宋乐知笑道:“可以去找老皇帝讨赏了。”
裴寻依然看着他,最后道:“残魂要灵力蕴养。”
宋乐知笑得如沐春风,笑意却不达眼底。
裴寻也没有多说,最后看了一眼黑玉,和颜泽江轻飏一起离开了。
想来,母子应该也是一直有联系的。
所以女子才会在宋乐知开口后,随着他离开。
宋乐知就站在冷宫门口,一直没有动弹。
直到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长而看不到尽头的宫道空无一人。
宋乐知才轻笑了声。
“母妃。”
“等着吧。”
我会让皇室,血债血偿。
为他们的行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会让他们,
不得好死——
风微微吹散了阴气,怨气的主源消失,它脆弱的不堪一击。
宋乐知含着笑,带着他的玉佩,一步一步,朝着老皇帝的宫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