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宅子选在了金娇坊附近。
带男子进金娇坊,那便就是仆从的身份了。
苏汐虽然看不惯江轻飏这个神棍,但是比起没心眼的颜泽,江轻飏确实更适合去这种花天酒地的地方。
苏汐慢悠悠地扫了一眼江轻飏身上的道袍,最后带着他们去了成衣铺。
几个人穿的都是便装,去金娇坊这种地方自然得华贵一些,成衣铺是必须备上的。
回响是镂空的金环,本就显得华贵。
苏汐换了一套衣服,长裙摆逶迤地拖在地上,云锦上用金线绣着上古神鸟,她额头上的花钿金色而矜贵,袖袍宽大。
若是真说娇贵,整个丽水城,怕是没有人比苏汐更有底气了。
六人举的车榻,华帘垂下,白纱遮住榻子上懒洋洋侧卧的人儿。
裴寻被人拉过去,换了一身很“朴素”的衣服。
上面没有任何的绣花,乍一看当真和普通的仆侍衣装一样。
裴寻敛了一下衣袖,感受到上面丝滑的真丝,沉默了。
“哎,这可是江南那片最好的丝织坊的丝料。”成衣铺的老板乐呵道:“咱家小姐出门,仆侍也要穿最好的,那才有面子!”
江轻飏本是不愿意被扒道服的,苏汐揉揉换好新衣的万雪的发丝,不甚在意道:“你若不愿,那便换颜泽。”
不是威胁,是真的不在乎。
颜泽虽然没有江轻飏懂眼色,但是他足够听话,江轻飏若是不愿去,那就颜泽去,大不了她多费点心就是了。
颜泽可开心了:“我我我!我去!我可愿意了!”
他可是要见识见识世面的人。
传说中女人的销金窟,他来了!
江轻飏一口牙都要被咬碎了,声音几乎是逼出来的:“我去。”
他若是不去,像万雪这种一块糕点就能哄好的小丫头,在那种地方,指不定被人骗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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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水城,金娇坊。
“哎呦,这不是张家小姐吗?”一个装着绣丝牡丹广袍的女子头戴金钗,阴阳怪气道。
她说话的同时,一个男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捏着腿,仿佛怕触怒了她。
张家小姐冷笑:“怎么,圣上才赐你们家订婚圣旨,你就出来鬼混了?”
两个人针锋相对,惹得旁边几个男子一声不敢吭,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快快快!”旁边突然急匆匆地路过几名男子,一看就是盛装打扮过的,连眉都描的十分细致。
“站住!”一开始说话的女子冷眼瞥了那群男子:“匆忙什么?”
那领头的男子赔笑:“来了个贵客。”
“贵客?”能来的起金娇坊的贵女们几乎都相互认识,她倒是没见过还有谁能有这么大阵仗的!
李潇一脚踹开给她捶腿的男子,起身:“我倒要看看,是谁来了。”
阵仗比她还大。
她迈步走向门口,然后突然停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几乎融入背景的黑衣仆侍。
他戴着面具,神色不明。
“还不滚过来!”她呵斥道。
男子不言,沉默地跟着她的脚步。
在金娇坊门口,苏汐听着玉镯给她传音。
“你真的要去这儿找人?”玉镯声音有些别扭。
按理来说,苏汐作为盛家小姐,不可能没有金娇坊的令牌的,她压根不需要问宋乐知要。
她的令牌,是被她亲手毁掉的。
至于为什么……
“我想了很久,应该在这里。”苏汐淡声道。
第一次见到江轻飏的时候,苏汐就让他帮忙找人。
当年布置阵法的那几个人。
当时罗盘显示的是丽水城。
前世,苏汐听过她要找的这位的风言风语。
说是他一开始跟在贵女身边做仆侍的,吃了不少苦。
她也偶然见过他一面。
丽水城,贵女身边的仆侍,想一想,最好找的地方,应该就是金娇坊了。
玉镯纠结半天,缓缓开口:“你想好了,那可就要见到你师兄了。”
苏汐顿了顿,然后开口:“早就该去看看他了。”
“唉。”玉镯沧桑:“你当年打他一巴掌,真的不会尴尬吗?”
苏汐没有搭理它。
金娇坊,当他们进去的时候,主台的白纱被风吹起。
琴声悠然而至。
“呦,今天是什么日子?”有贵女娇声道:“秦头牌居然都露面了?”
秦头牌——秦升。
苏汐盯着白纱后的人影,没有动作,像是在等那个人来迎接她。
裴寻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指尖紧了紧,沉默不言。
“你谁啊?”李潇这个时候走到正厅,嚣张地打量着苏汐:“没听说京中有你这号人物。”
苏汐压根没有移开目光,只是盯着主台。
李潇何时被这样对待过,她的父亲是当朝尚书,谁见到她不是供着捧着:“我跟你讲话呢,你听见没有!”
“盯着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苏汐压根不搭理她。
李潇气急,伸手就要扇她。
白纱猛然被掀起,琴声戛然而止。
“放肆。”声音温润好听,他飞身拦住李潇的手。
苏汐看着面前的男子,一言不发。
秦升无奈地看着苏汐:“小师妹。”
“呵。”
苏汐贵为大师姐,能叫她一声师妹的人,想一想辈分都极高。
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选择了金娇坊为栖身之地。
当年的苏汐站在金娇坊门口,看着他抱着琴,冷笑:“你苦修这么多年,为了这点破事就放弃了?”
“小师妹……”男子温润道:“我做不到了。”
“青梧山不需要我这种废物。”
“废物?”红衣在风中飘扬,苏汐看着他:“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废物?”
秦升莞尔一笑,不言。
苏汐拿着金娇坊的令牌,看着他:“你若是执意在此,我也不会拦着。”
金娇坊的令牌被她用灵力击碎,化为粉末,被风吹散。
她给了他一掌,把他震的后退,嘴角都溢血。
年少的她十分恣意。
“从此以后,你也不必叫我师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