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的工夫就到了工部,我们将马车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能看清工部大门,也能清晰听到说话;
我已将计策在李府讲的清楚明白,毛时便唤着初冬,依我的计行事;
初冬来到工部门前,请求衙役通禀,她是来寻汪典的,是汪家下人,家中有急事;
没让我们等多久,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便出来了,我微打起车窗帘,细细打量着,样貌只能算是尚可,再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涵慧,那温柔含情的眼神,轻轻叹息着,若是一会看到他的真面目,不知会不会受不住呢。
初冬是听了我的吩咐,演得极为卖力,焦急的低泣道:
“大少爷,您快去看看大少夫人吧,她病了,被那两个人搓磨的不成个样子了。”
汪典眼神有一瞬的惊诧,乍听也显出两分焦急,忙发问:
“怎会如此?不是给你银子了吗?没请郎中看大夫吗?”
“回大少爷,大少夫人自离家便一直身子不好,郎中有请,可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大少夫人便不让请了,就这么自己生生捱着,您去劝劝大少夫人吧。”
汪典眉头紧皱,自怀中取出一个荷包,交于初冬手中,面上已没了刚刚的焦急,淡道:
“拿着银子去给她请个好一些的郎中,我不能与她再相见,我们之间再无干系,你也回去告诉她,死了心吧,以后再不要来寻我了。”
说罢转身,绝然的往回走了,初冬盯着手中的荷包,一脸的不可置信,嘴里低声唤着‘大少爷’人却是立于原地未动;
毛时在马车边低声说了一句:
“姑娘,奴才去了。”
我轻‘嗯’一声,转头去看李涵慧,见她也如初冬一般,一脸的震惊之色,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叹息一声,便见毛时快步向汪典而去,几步到了大门口,高声与衙役说着:
“尊驾,打搅您了,可否劳您通禀一声,请水清吏司郎中,汪典汪大人出来相见,在下是代汪大人的家人来寻。”
汪典人已上台阶,马上就要进大门了,听到又有人寻他,便转身,见毛时不认识,发问道:
“你是何人?代人来寻?代的何人?”
那个衙役忙出声告知毛时,眼前这位就是汪典;
毛时极为恭敬的施一礼:
“姑爷安好,奴才不识姑爷,失礼了,奴才是李家仆,代李家大少爷,李东煦大人,来寻您,大少爷十分想念小姐,正好昨日新宅已安,见姑爷与小姐并未过府,便今日打发奴才来请姑爷,看这两日可有时间过府一叙兄妹之情。”
汪典俨然已经懵了,立在原地,半晌没应话,眼睛直直的看着毛时;
“姑爷?姑爷?可是,可是您公务繁忙不得抽身,那来日方长,能否请小姐先过府一聚呢?”
毛时轻唤了两声汪典,提醒着已木然的他,嘴里继续问着;
立在一边正盯着手中荷包发呆的初冬,猛得跑到毛时身边,正欲开口,却被汪典大声喝住:
“初冬,不许胡言。”
已然被毛时唤得醒过神的汪典,忙对毛时说道:
“确是最近工部有些忙,不过,无碍,过两日吧,我与内子一同前往去拜见大舅兄,给大舅兄请罪,安宅之喜未曾道贺,实属不该。”
毛时状似会意浅笑的应道:
“那成,劳姑爷给大少爷手书一封,奴才也好回去交待此事。”
汪典眉头微皱,看着毛时不语;
毛时忙道:
“姑爷可是信不用奴才,不打紧,奴才是毛时,一直跟在大少爷身边当差的,整个户部皆知晓,工部与户部也就隔着一个礼部,您可差人去打听一番,半个时辰后奴才再过来取就可;奴才身上还有着差事呢,要去户部尚书府接妙蕊小姐去李府的,奴才先告辞了。”
说罢,毛时与汪典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汪典话听完,却是来不及应,毛时便已走远;
此时的初冬被汪典喝斥后,便一直站着未动;
汪典快步下了台阶,一脸的焦急,问着初冬李涵慧现处在何地;
初冬自是听了我的吩咐,告知汪典在北面租了一个小院子住下;
汪典立马高兴起来,嘱咐着初冬等他,他去换下官服,寻李涵慧;
我见汪典已匆匆进了工户大门,放下车窗帘,转眸看着已然泪流满面的李涵慧,淡淡问道:
“慧儿,若这还不够让你看清此人的真面目,咱们接下来继续可好?”
李涵慧不点头也不摇头,目光无神;
我微微摇着头,命毛时驾车往柳氏所居小院的巷子而去;
初冬是个机灵的,我交待的话自是会与汪典讲明,且已安排映雪在巷子口等着初冬了,从旁帮衬着一二,勾着汪典去寻柳氏的晦气,静观他们来个狗咬狗;
眼下只需快些先回柳氏处,让李涵慧把柳氏的火勾起来,让汪典瞧着;
马车里,我再次与李涵慧谈起了汪典的虚伪之情:
“慧儿,一会回柳氏处,你可能按我的计所行?”
“我,我能吧!?”
“瞧瞧你没底气的样子,是还存着汪典的心思呢?你刚刚没看到他张伪善的嘴脸吗?”
“许六小姐,我看到了,可心中还是存着疑惑的,他,他怎会,他怎能如此呢?我们可是多年的夫妻啊,竟没有看出他是这样的人!”
“人与人相处哪里就能在短短的几年中便识清人品的,你现下是心中不能接受罢了,不过,我是不信你口中的他有多好,他是骗惯你了,我今日非要你看清他。”
“好,您放心,慧儿虽是,其苦不堪说,其痛难言停,可心思为正的,自幼受大少爷的悉心教导,不论如何,今日我也不会负了您费得这番苦心安排,您都是为了慧儿好,慧儿懂得。”
一来一往的言语过后,终是得了她的准话,我心放下,便听毛时禀着已到巷子口,可以让李涵慧下车了;
我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便抬手将她的头发扯乱,头上唯一的一根银簪抽出,又让她把脚上的鞋子脱下,先是狠狠的踩上几脚,再自脚底往手上抹了些灰土,涂在了李涵慧的脸上,衣裙上;
看着眼前蓬头垢面,满身尘污的李涵慧,满意的点头,这就算是扮上了,最后再叮嘱着她不用怕,一切有我为她撑着;
李涵慧泛红着眼眶,努力的点着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便掀了车帘,下了马车;
见人已进了巷子,吴妈妈便打起车帘进来;
毛时驾车开始返回工部大门,等着初冬来寻他;
吴妈妈与我说道:
“姑娘,桃霜和田妈妈已等在巷子了,田妈妈定会把动静闹大的,一会桃霜就会来的。”
我点头应着,又听得吴妈妈叹道:
“姑娘,小姐真是窝囊得很,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也不去寻大少爷,幸好今日是老奴在,若是李妈妈在,怕是要心疼死了,小姐可是李妈妈自小带大的,在家时,逢年过节李妈妈都会想起小姐的。”
“唉!我要被她气死了,这个傻子,真真是没个脑子,想得都是些糊涂官司,您是没听到她说的那些气人的话,又是自称奴婢,又说没名没分,就刚刚还唤煦哥大少爷呢,若是今日让煦哥见到她这副没骨气的样子,怕是要气得动手打她了;家中自公公到南贵都说她自幼玩劣,也不知晓是如何玩劣的。”
吴妈妈笑道:
“您是心慈,将小姐当亲妹妹看待,才会如此气恼的,这李家也就是您当家才会如此有人情味的,您看看这京中的大家族,以小姐如今的身份,老奴是真的佩服她还能活到今时今日,换个人早就想不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