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公公得了命,小心翼翼的将绣撑子直接拿上手,双手捧着呈到了皇上面前;
刘贵妃眉眼带笑的深深看了我一眼,满眼都是赞赏之情,便转身回到上位,看着皇上眼中的欣喜,柔声说道:
“皇上,这么短的时间内,妙蕊小姐竟能绣出如此可爱的小兔子,真真是手艺超凡啊,您刚刚是没瞧见,那二人都看痴了,臣妾去观时,也极为惊艳。”
两位女官忙上前福礼,恭敬作答:
“奴婢奉陛下之命,亲眼所督妙蕊小姐,确是亲手所绣,奴婢二人还是首次惊见,叹为观止,奴婢二人可是没有此本领的,妙蕊小姐之作甚比绣中大家,此绣的妙处在透影。”
皇上似是才反应过来,忙唤连公公将绣图迎日举起,红毯之上立显一只望月兔,憨态可掬,甚是可爱;
这便是母亲张兰香儿时为我生辰所绣的小礼物,我甚喜欢,此技藏于心中,今日正好现于众人眼前;
安王又坐不住了,起身来到连公公身前,先是看着图面,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在日头下,藏于大大的荷叶下乘凉,而地面上,却是一只小兔子仰头望着弯弯的月芽;
安王叹道:
“哎呀,这,正面与地上的图案不同,本王只想着你会透个字出来,却还能如此用图,妙啊!”
众人皆是起身观于地面,此绣太小,正面有些人是看不清的,只能看地面了;
太子妃身边的一个小身影,跑了出来,看着地面上的小兔子,俏生生的对皇上喊道:
“皇爷爷,孙女是属小兔子的,您将这只小兔子赏给孙女吧,好不好?”
皇上慈爱一笑,微微点头,只道一声:
“赏!”
小皇孙女高兴福一礼,谢过皇上,便跑到太子妃身边;
皇上龙颜大悦,高声道:
“朕之赐名妙蕊,实至名归,妙,真是妙也;宏远啊,得此女,真乃你之大幸也;对了,东煦啊,你也是得了一个好媳妇,你这眼光可真真是毒啊。”
许宏远与李东煦忙起身施礼称是;
李德明又跑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便转身望着皇上,极为童真的说道:
“皇姑爷,还有明哥儿呢,明哥儿得了一个好娘亲,家中弟妹也得了一个好娘亲呢。”
皇上开怀大笑道:
“对对对,还有你这个小家伙呢,你也是幸福的。”
李德明恭敬的跪了下来,给皇上叩了一个头,认真的说道:
“李德明谢皇上隆恩,将这么好的一个娘亲赐婚于父亲,自今日起明哥儿又有娘亲了,可为人子,若娘亲受辱,不能为娘亲讨公道,那岂不是枉为人子吗?皇上,为难娘亲之人,当众辱娘亲德不配位,可娘亲在众人眼前自证清白了,又得了皇上的赞许,那是不是应给娘亲该有的公道呢?”
李德明虽未说出南荣念冰的名字,可这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皇上正笑着的面容渐渐敛了笑意,盯着地上跪着的小小身子,不应声,又看向李东煦,但见他只立于原处,垂眸,面上波澜不惊;
南荣念冰却还是不知死活的硬往上撞,急声喝斥道:
“放肆,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找死,来……”
“住口,恃宠而骄,还敢如此狂言,还不快去给妙蕊小姐道歉。”
皇上一声怒喝,止住了南荣念冰的叫嚣;
“父皇,您,您让儿臣一个堂堂合华公主给个臣下的女儿道歉?父皇,您这是要让儿臣自降身份,折辱于儿臣吗?”
“胡言,朕的女儿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即知是公主身份,竟还口出妄言,无凭无据,只凭着你自己的癔想,胡乱论罪于人,眼下知道自取其辱了,哼,是朕这些年太过宠惯于你了,快些去道歉。”
南荣念冰泪已盈满眼中,气得嘴唇颤抖,直直的望着皇上,不动不语;
太子缓缓起身,恭身对南荣念冰施一礼,郑重道:
“皇姐,若您实在为难,那弟弟愿代您去给妙蕊小姐道歉赔礼。”
“哼,关你何事,别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与本公主这般说话,你有什么资格代本公主,哼,本公主是皇后所生,你算是什么东西。”
许宏远厉声道:
“大公主甚言,太子乃国之根本,您如此污言于太子,不敬太子,有损国体。”
永安侯此时也起身怒道:
“陛下,民间皆知礼义仁孝信,身为一国之公主,不知礼数,无仁无义,在陛下面前不尊孝道,失信于臣子,又口出秽言辱没太子,望陛下惩之。”
一个户部尚书,一个侯爵皆出言,群臣纷纷起身附和,南荣念冰面上终于露出了惧色,惊慌的快步来到皇上面前,跪倒,声泪俱下:
“父皇,冰儿是您与母后唯一的女儿,您不能因为个臣子之女惩治于冰儿,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会伤心的。”
刘贵妃眼神轻轻扫过南荣念冰,满是轻蔑之意;
皇上看着跪在脚边之人,哭得梨花带雨,怒容渐淡,可声音却是冰冷至极:
“你母后在天上是真的会伤心,是伤心于朕没有将女儿教导好,你已为人妇却还如从前那般骄纵,是朕疏忽了,今日朕一再提醒你所为所说已过了,失了分寸,可你却置若罔闻,一意孤行,你张口闭口臣子之女,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女,可你却是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眼下情形便是如此了;今日你只一句话便可要了宏远一家人的命,人家幼儿只为母讨个道歉,你却是不肯的,你让朕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此惩你是躲不过了。”
语毕,便不再看震惊不已的南荣念冰,高声下令:
“来人,请大公主去皇陵,皇后冥诞将近,大公主思母忧伤,请命去陪伴皇后,即刻启程;熊德寿,以兵部下旨,招驸马回京,收了兵权,去皇陵与大公主作伴吧。”
我心中大惊,竟还有这一出呢?没人告知我大公主的驸马手中竟有兵权,难怪她这般有恃无恐呢,不只是皇上宠爱为依仗啊,还有驸马的兵权为后盾呢!
合华十五年八月初六,贵妃娘娘一年一度的夏荷宴,以合华国大公主南荣念冰失势而告终;
回到许家,我心中还是惶惶不安的,老太太带着许宏远要正厅议事,许宏远却命许枫去南门候着,便陪着老太太往寿安堂而去;
我无心于其它,只低眉顺目的跟在老太太身后,不敢再作声;
正厅内,只有今日参加宴席之人,秦嬷嬷极有眼色的吩咐下人来上茶;
我欲说话,却听到厅外有脚步声,许枫先进来,身后竟跟进来的是李东煦与李德明;
小小的身影进来后就跑至我身前,甜甜唤着我‘娘亲’;
李东煦忙出言轻斥:
“明哥儿不得无礼,没有给长辈们见礼呢。”
李德明忙离开我,同李东煦恭敬的给老太太见礼,许宏远笑道:
“得了,给老太太见过礼就成了,今日明哥儿可是厉害的,小小的一个人儿,竟能不怯场面,据理力争,是个好男儿。”
李东煦还是带着李德明给许宏远见了礼,我们这一辈才算是免了礼数;
我自李东煦父子进屋,便一直怔愣着,心中不停的想着他们为何来许家,今日虽是得了皇上口谕赐婚,可也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来许家,又觉不对,好似是许宏远命许枫去南门把人接进来的,那就是说,许宏远让他们来的?可还是觉得于礼不合,甚为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