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这一声，到是让翠心闭上了嘴，可眼中满是愤愤不平；
秦嬷嬷转看向许枫，问道：
“枫哥儿怎么也在这？可是听了动静来的？”
许枫起身微施一礼，答道：
“今夜归来的晚些，想着走个捷径，便从花园亭子穿了过来，正好经过六妹妹的院门前，碰到了院中的女使跑出来寻人，进来便见到那个二妹妹身边的丫头好生厉害，一个人竟能打这三四个人，六妹妹正坐在角落里偷偷的哭；嬷嬷，怕是这动静应是已传出去了吧，要不然，嬷嬷您也不会带着人前来。”
秦嬷嬷进屋时，如意便跟着进来了，听许枫的话，忙站出来回话道：
“枫哥儿说得是，动静大小尚且不论，不过正如您所言，这望月阁刚一闹起来了，奴婢是禀了田嬷嬷才去老太太处报信儿的，奴婢和秋月是领了老太太的命来照看六姑娘的，怎能眼见着六姑娘被个小蹄子欺负了去，也是奴婢去给二姑娘报的信儿，这可是二姑娘身边的人，还是让二姑娘知晓才是。”
我瞧着如意，到是磊落，话都说到了明处；
秦嬷嬷笑道：
“枫哥儿回去吧，这有老奴呢，哥儿的院中还有养胎的三少夫人，就别在这呆着了，没得让三少夫人惦记您这么晚还没回去。”
许枫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许明华，便拱手一礼，带着小厮走了；
秦嬷嬷不亏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做事很有章程的，先是让了我和许明华坐，又着人去备了茶水，才要问话；
我忙让吉祥给秦嬷嬷搬过锦凳就坐，秦嬷嬷只淡淡的谢了坐，也不矫情，直接坐了下来；
秦嬷嬷素着一张脸环视了一屋子的人，便先开口问许明华：
“明姐儿可是让翠心给珊姐儿送点心过来的？”
许明华认真的直言答道：
“是啊，今日去汪姨娘院子，得了个会做软酪的蓉芝，想着让她快快做好给小六送了尝尝，哪成想这翠心一来就不回来了，后来如意就来了，说是翠心在小六的院子里打起来了，我刚进院就听翠心讲了，是那个叫吉祥的先打得她，我还想问问小六这是要干嘛，我送点心果子还送出错了？”
秦嬷嬷笑看着许明华，问道：
“明姐儿这是信了翠心的话？”
许明华一脸不解的答着：
“嬷嬷为何如此问，自是信得，小六这望月阁里一院子的人，翠心就一人来送软酪，难不成还……”
话说一半，她似是突然明白过来，转头看向正因着许明华信任而一脸得意的翠心，问道：
“不对啊，刚刚三哥说你一人打三四个人？你刚刚对我哭得话都是在哄骗于我？”
翠心那得意之色立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慌乱，急声道：
“姑娘，不是枫哥儿说的那般，是，是她们打奴婢的，是她们先动手的。”
许明华死死盯着她，便听得秦嬷嬷冷声说道：
“哼，满口胡言，刚刚六姑娘说话时，你就狡辩，还编排着六姑娘的不是，说话中还敢自称我，眼下又说三公子不对，这哥儿姐儿都是错的，就要任凭你唆摆二姑娘听了你的胡沁，来大闹一场才可？”
翠心忙跪下哭道：
“秦嬷嬷，不是的，奴婢不敢，虽都是做奴婢的，可也不能任人欺辱，奴婢是二姑娘身边的人，奴婢被打了，就是没把二姑娘放在眼中，就是在打二姑娘的脸面，奴婢自是要分说一二的，就算是她们打了奴婢，奴婢也是要护着二姑娘的名声。”
我心中冷笑连连，这翠心刚才还得意洋洋，只转瞬就能声泪俱下，又能把话说得如此慷慨激昂，若是许明华脑子不清，怕是真要被她这番说辞感动了，这样一个十足护主的，任谁听了都是信的；
秦嬷嬷声音不太，语气却已冷至寒霜：
“放肆，把话说得好像你有多忠心一般，实则就是个挑事的，你分说？好啊，那你倒说说，为何被打？我是不知内情的，且带来的人也都是不知何事，那便当着我们的面分说吧。”
翠心瞬间收了哭声，目光闪烁的支吾起来：
“这，奴婢就是来给六姑娘送果子，可，可奴婢也不知，是，是哪句话得罪了六姑娘身边的吉祥，不由分说，动手就打。”
“胡说，咱们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你明明说是二姑娘赏咱们六姑娘吃的，吉祥听不过，就分辨了一句，你便当着六姑娘的面，指着吉祥就骂她小贱人。”
出声说话的不是吉祥，是秋月；
秋月转身对秦嬷嬷施一礼，正色道：
“秦嬷嬷，奴婢与如意都是从老太太院子来望月阁的，这些年的规矩都是您教出来的，这‘赏’是长辈们所为之，二姑娘和六姑娘是平辈姐妹，且一母所生的嫡亲姐妹，怎就用了个‘赏’字，二姑娘平日里来咱们望月阁拿着物件给六姑娘，可是从未说过一个‘赏’字的，翠心今日这话，吉祥分辨一句奴婢觉得无错，且吉祥动手是因着都为奴婢，当着六姑娘这个主子面，口出秽言，着实不成个体统，若吉祥不出手，难不成就由着翠心在六姑娘面前失礼吗？这才真是丢了二姑娘的脸面哪。”
秋月这一大通话，说得字字在点上，句句占着理；
不等秦嬷嬷问话，许明华已然是气得不轻，看着翠心冷冷的问道：
“这话你可说了？”
翠心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敢看许明华，只小声道：
“奴婢，奴婢没说，她们都是望月阁的人，是，是诬陷奴婢，奴婢没说。”
吉祥站了出来，问道：
“好，你不认是吧，那咱们就对质一二，此事都是因着你我二人而起的，你说你没说，那就说说，你为何骂？”
翠心不敢抬头，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摇头；
许明华突然大声说道：
“说啊，你来送个果子，她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能骂她小贱人。”
“她，她……”
小茹得了我的眼色，为秦嬷嬷送上了一盏茶，秦嬷嬷接过茶给我道了谢，也不听翠心在哪‘她，她’的了，吃着茶问小茹：
“那两个送信儿可回来了？”
小茹被问得一愣，秦嬷嬷放下茶盏，平淡的说道：
“看样子你们是都不知道了，田嬷嬷，劳您去瞧瞧吧，看看院子里可少了人，还是说都回来了。”
田妈妈忙应声出去了；
秦嬷嬷看向我和许明华，笑道：
“老太太是老了，身子也不似从前了，就听之任之，可不是糊涂了，许多事都心中明镜一般，今日看似翠心一人来了望月阁，不明事的自然是信了她的话，就如明姐儿所言，她还能打过一院子的人，可还真就是应了明姐儿的话了，这翠心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在账房，在大厨房都是盛气凌人的，许是有倚仗了。”
许明华忙道：
“嬷嬷莫要乱说，我可没让她仗着我的势去欺负人的，您还说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她在我面前是极稳重的，她这是在我面前，装的？”
最后这两个字问得极为不确定；
秦嬷嬷淡笑道：
“明姐儿莫急，怕是在许家，您的势还那么好倚仗的，这边一吵闹起来，就如您说的，满院子的，来拉架得有几人？如意要去给老太太送信儿，也是先禀了田嬷嬷得了允，才去得明月阁和寿安堂的，可，呵呵，不瞒两位姑娘，老奴带人来时瞧得真真，那春雨正在往望月阁回，见到老奴又折回去；老奴进了望月阁，便留心看了，春草也是没在的，这家中自是有人留了心的。”
说话间，田妈妈回了屋中，回话，春草刚回来，问了去哪，只说害怕去给二夫人送个信，春雨是早就回来了，也说是怕许明华动怒，想着让许温华来相劝的；
秦嬷嬷了然一笑，又端起了茶盏，浅品了一口，看了看一脸懵懂的我，又看了看已然要发怒的许明华，便转头看着地上跪着的翠心，淡道：
“得了，你是听到了，也瞧见了，今夜没人来救你的，明姐儿已然是听明白了，这话都传出去了，可到现在无一人过来，你还不说实话？”
翠心不是傻子，在秦嬷嬷说话时，眼神中已多几分恐惧，忙说道：
“是奴婢的错，是近时二姑娘总是抱怨，嫌弃六姑娘让她诵经，就有心想打抱不平，是奴婢失言了，也是奴婢当着六姑娘的面失礼了，奴婢认错，奴婢给六姑娘赔罪。”
说罢就膝行到我面前给我磕头；
我惊慌的要去拉起她，却被秦嬷嬷的话拦住：
“珊姐儿，莫要理她，您是主子，且这个贱婢所说不实，还打抱不平，哼，说得光鲜漂亮，其实不然，就是想挑起您二位的事端，让您二位离了心，才会如了别人的意；她说她被打，看看这满屋子的人，被她打的，被她抓伤的，再看看她，就衣衫略有不整，发髻有些松动，都当咱们是瞎得。”
许明华蹭的站了起来，满屋子的踅摸，找到了一个卷轴，抄起来就打向翠心，嘴里还怒骂着：
“贱人，何其的心思歹毒，让你来给我妹妹送个果子，竟来挑唆事端，若不是吉祥动手，都如我妹妹一般软弱，你今日这挑唆便是成了，我妹妹自己在心里埋下了，你个小浪蹄子，我打死你。”
一屋子的人就这么看看许明华一下下用力的打着翠心，无人相拦，秦嬷嬷只从容的继续吃的她的茶；
我看着许明华那力道是用的极大，怕是把这些年心中的不快都发渲泄出来了；
便故作慌乱的看着秦嬷嬷，又看了一眼她带过来的人，相求于秦嬷嬷：
“嬷嬷，别让二姐姐再打了，怕是会打出人命的。”
秦嬷嬷慢慢的放了茶盏，只淡笑着看了我了一眼，才缓缓的道：
“明姐儿啊，算了吧，您是主子，这打个奴婢，还用劳您动手嘛，老奴是带了人的，快坐下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