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鸡鸣天还未亮,母亲就已经起来开始收拾。
昨晚的梦境太过诡异,李东煦眼中痛苦至极,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惊得我猛然睁开双眸,出了一身的冷汗。
天亮了,我缓缓的平复着心绪,收拾好自己就出了屋,母亲早饭已做好,父亲也坐在桌旁等着,母亲见我进屋,便打趣道:
“徐姗壮士,这是昨晚做梦去打大虫了?累得都起晚了?”
“娘~~您就别再打趣女儿了,这都一个晚上过去了,您还没忘呢。”
“好了,好了,媳妇,快些吃饭吧,别再逗闺女了。”
父亲发了话,三口人坐下开始吃早饭。
饭间,父亲说起了昨日李世国来家时,村里不少人都见着了,母亲和我还有李东煦回来时,已是午间,村里人基本午歇了,到是没太有多大动静。
不过,今日恐怕村里人定是要全来看热闹的,村长徐敬文家应是昨日就得了消息,如果不出意外,徐敬文怕是快来了。
吃完饭,父亲和母亲商量着对徐敬文的说辞,院外便有了声响。
李家的马车到了,来人是南贵,我开门将人让进了院子,南贵笑着道:
“徐小姐,煦哥让我先来给您送些东西,他去接媒婆了。”
母亲从屋里出来,正好听到南贵的话,就道:
“是南贵来了,先进来坐会,别站在院子里说话啊。”
“亲家夫人安,我还要回去接老爷,就不坐了,等会儿与老爷同来。”
南贵与母亲说完话,将手上的东西交给我,施一礼转身出院驾着马车走了。
送走南贵,看到不远不近的站着些村民,交头接耳的,母亲出声唤我进屋。
父亲听到了院子里的话,看我们娘俩进来就问:
“这一大早上就打发南贵来,送得啥啊?”
我一手拿着个布包,一手拿着一个小匣子,放在桌上,打开来,匣子里装着两个小酒壶,红纸贴标:桃花酿、桂花酿。
布包打开,上面放着四个小盒子,看着像是装首饰用的,下面是两套鹅黄色和淡绿色的衣裙,最下面是同色的两双绣花鞋。
我疑惑道:
“咦?衣服?”
父亲点头说道:
“姗儿,这是东煦送给你的,那酒怕是给你娘的,应该没有你的份。”
我微微嘟着嘴,便见母亲打开了首饰盒,里面分别躺着两支银发簪和两对耳坠。
一支是非常别致的蝴蝶簪,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展翅欲飞,晕染出美丽的蝴蝶姿态,经过抛光打磨,款式格外精美,配着同样的图案的一对蝴蝶耳坠,戴上它,一定会突显迷人魅力!
另一支是银镶白玉雕刻成含苞待放的玉兰花,十分素雅,清新脱俗,手工精湛,再配上一对同图案的玉兰花耳坠,给人以‘气质如兰’的美感。
我呆楞的看着,这些精致的首饰和漂亮的衣裙,自记事起从未曾想过有一日我也会有拥有这些,心被涨的满满的,是惊喜,是温暖,还有一丝丝的甜。
昨日他问我喜欢什么颜色,还与我说鹅黄色和淡绿色配我,竟是给我买衣服,还心细的配以首饰和鞋子。
十六岁了,从没见过如此贵重的首饰,母亲的嫁妆里是有一些首饰,都被祖母扣下了,唯一的一对银耳坠,分家当年就典当了,再看看母亲的头发就是随意的绾着……
伸手拿了那个玉兰花簪子便没入了母亲的发中,抬眸对上了她微红的眼,我的心也酸涩的不行,微笑着说道:
“娘,戴这个好看。”
母亲拭了拭眼角,拿下簪子,笑道:
“傻闺女,这些都是给你的,娘怎能戴得,东煦啊,将来一定是好夫婿,现在就对你如此上心,昨日才买的料子,今日成衣这么早就送过来了,你快去换上,看看合不合身。”
“现在穿啊?会不会弄脏了,要不然还是……”
父亲出声止住了我要说的话,笑道:
“快去吧,什么脏不脏的,今儿个是好日子,这一大清早巴巴的给你送来,就是让你穿的,别拂东煦的心意,以后也都穿着,我闺女这么漂亮,花儿一样的年纪,好好打扮着。”
母亲也开心的笑着,动手重新包起来,道:
“咱家穷,以前没银子打扮闺女,现在东煦要疼媳妇,你自是穿着,他看着也高兴,女为悦己者容,这个道理你懂得,来,娘同你一起去换上。”
母亲拉着我转身出门时,听到父亲轻轻的叹了口气。
回到我的屋子,一面换着衣服,一面同母亲道:
“娘,刚刚爹为何叹气?”
“你爹啊,看到这些衣服首饰,怕是心里难受,生起愧疚之心,应该觉得这些年苛待了咱们娘俩,没事,我同他说说话就好了,哎呀~~你这是怎么穿得,笨手笨脚的。”
“衣裳不就是这么穿嘛,我怎么就笨了,娘,您是要同爹说说的,又不是他的错,这些年是老徐家人不待见咱们,爹已经做到最好了,我觉得我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爹。”
“以后注意些,别老徐家人,老徐家人的,你不姓徐啊,让东煦以为你不孝顺,百善孝为先,再不好也是你的爷奶,有什么事我和你爹说,这么多年忍受着他们,末了也没博得什么好名声,你当孙子辈的不能说,以后你是李家的媳妇了,为了东煦的名声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哦,好吧,我尽量少说,娘,好看不?”
“好看,我闺女最好看了,这个淡绿色真的很配你,东煦眼光好,这衣服竟如此合身,真是有心了,戴玉兰花的发簪极相衬。”
一袭淡绿色的衣裳,上衣绣着明绿色兰花,下着齐腰百褶裙,袖口绣着明绿色银丝兰花,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同色绢纱,气若幽兰,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耳旁坠着一对白玉兰花的坠子,用一支白玉兰花簪挽住乌黑的秀发,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
“快去,给你爹瞧瞧,他闺女有多漂亮,我把东西收拾好就过去。”
我嘴里应着,雀跃的跑了出去。
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别跑,你不会好好走路啊,鞋,没换鞋呢。”
我跑到父亲面前,高兴的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笑道:
“爹,女儿好看不?”
“好看,好看,我闺女就是好看,谁见了这么好看的闺女都喜欢。”
母亲手里拿鞋跟着进屋,嗔怪道:
“跑,就知道跑,换上鞋,你爹看着他这宝贝闺女哪哪都好,徐姗壮士,今儿个穿着新衣就别跑了,好好走路行不?又没有大虫在后面追你。”
“娘,别叫我徐姗壮……”
“徐三老弟,弟妹,在家吗?”
我的话还说完,院门外就听到了徐敬文的声音,父母对视一眼,来得还挺早……
母亲低声道:
“姗儿,一会不要在屋里呆着,我和你爹与村长说话。”
“女儿知道。”
我点头应着,与母亲一同出屋去迎人了。
“村长来了,快屋里坐,姗儿快去烧水泡茶。”
“村长伯伯好,我去给您泡茶。”
轻施一礼,便去了厨屋。
“哎呀,姗丫头,今日不一样了,又漂亮了,这衣服是弟妹做的,好看,好看。”
徐敬文打量着我的衣服,问着母亲。
母亲浅浅一笑,招呼着他进屋说话。
茶泡好,我端着走出来,就看到母亲出屋接走了,还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听话的回自己屋,走到衣柜前将首饰与衣裳拿出来细细的看着……
两套都是石榴裙,鹅黄色上绣着暗黄色的小碎花,点缀的明艳跳脱,甚是好看,轻抚着柔软的衣料,李东煦心细如发,尺寸极为合适,量身定制一般,脑子里却出现了李东煦温柔的笑脸,下意识的抿唇微笑,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柔情,不知道他看到我会不会也觉得好看……
两盏茶的功夫,母亲在窗外唤着我,忙起身走出屋去。
“姗儿,村长要回去了。”
“村长伯伯,这就回去了。”
“哎,回去了,姗丫头,过几天就不能再叫伯伯了,弟妹啊,别送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今儿个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等着定亲的时候我是一定要在场的。”
“成,一定请你来坐阵的。”
母亲笑着送走了徐敬文。
“娘,啥叫不能再叫他伯伯了?怎滴就一家人了?”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焦急的问着母亲。
母亲斜了我一眼,拉着我就进了主屋,嗔怪道:
“你急个啥劲啊,你看看你眼睛瞪得,你怕啥,我和你爹还能再把你许给村长家啊,你的脑子不会转啊。”
母亲说着话动手戳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撒娇的嘟着嘴说道:
“娘~~疼啊,我不是听着古怪就问问嘛。”
“我和你爹商量了,这亲家是结不成了,也不好让村长难堪,就想着让你认个干亲,以后你嫁到李家,我和你爹势弱,有个当村长的干爹,多少也是有点底气的,而且我们想着村长应该是愿意的,他家就两个儿子,也没有个女儿,咱们家和李家结了亲家,有个东煦这样的干女婿他面上也有光。”
“哦,认干爹啊,唉……”
“他爹,我真是觉得,是不是东煦把她的魂带走了,好像从见面开始,她的机灵劲就没了,脑子也不会转了,李大哥还说让她管家?我真是担心李家了。”
父亲看着母亲笑着摇头道:
“呵呵,慢慢来,这不是还有咱俩提点着嘛。”